重阳醉美铜跋尖 / 四六文摘

题记:铜钹山，从八八年高中毕业那会到同学家玩算起前前后后至少有十几次进出了。见识了悟道尖的高峻，领略了红豆杉的古老，也亲历九仙湖的清澈、铁山梯田和冰川石的奇观，也聆听过九仙山上杨文杨武起义和红军岩上英雄就义的激昂故事，原以为铜钹山就是茶叶和竹笋的清香，铜跋山就是石蛙和腊肉的美味。

但这次重阳节铜跋山尖探胜却完全颠覆了我对它的认知。

早上六点半我们在小丰民宿用过早餐后开车3公里来到封禁山界碑处，停车，整装，出发。在本地向导吴大哥的带领下，我们沿山谷登攀。一路溪涧蜿蜒，山石巨兀，山泉或奔泻成流，或迂回成潭，潭有阔有狭，有深有浅，虽隔着草丛，溪鱼宛然可见。黎主任介绍有一种鱼叫苦头鱼，于斯特产，这种鱼很娇贵，换到别处水里，半个钟头就不行。不远处途径一处龙潭，有小股瀑布从高处岩石窄处垂挂而下，算是我见过最娟秀的瀑布了，估计这个秋期这样的水量才好。

往上登，竟然有个非常大的石潭，估计有八九米深二三十米宽，看来下边的瀑布就是这个深潭给滋润起来的。潭平瀑也静哪。

走了约半个多小时，树丛开始茂密起来，先前还能看到的路不知不觉被溪涧被巨石被大树给全弄没了。在我看来，就是路彻底截断了，隐没了，消失了！

可是，吴大哥把手里的柴刀一拨，两手一分，原来一人多高的棕叶丛里竟然还有路可走，我们紧跟他也钻进了丛林，宽大的粽叶把我们差不多都隐蔽起来了。有趣的是这个长有细密的锯齿叶子，长长的侧在路边，稍不留意就被它划了一道，手指上，手臂上，或深或浅。记得家乡民谣里就有形容它这么一句:山前有个老士侬，没手没脚会杀人。所以，提防它对我们的伤害，大约小时候就有经验了。尤其是这种灌木不仅限于大山，外面小丘陵也常见它的影子。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被用划了好几道！

五十分钟后，我们到了上丰水库，如果不是向导大哥的提醒，我根本就无视它的存在。一则是道旁丛深林密，大坝，库面几乎全被遮掩。二则，由于顾及脚下的藤条石块还有贴脸的丛叶，实在无暇余视。

狭长的山谷，拦腰截断上游溪涧，把蓝天和苍葱都接进水里，然后静静的隐蔽，这就是上丰水库。

在库尾尽头，山势抬升很快，水声也渐渐响亮，这些山涧像极了山里上学的娃子，一路欢哥笑语从山上赶来，一俟来到水库的这所学校门口，就悄然无声，一个个乖极了的样子。

就这样我们从溪涧东西两侧来回穿插，在穿插中不断抬升，终于到了一处木桥架起的称作鸭母坑的谷口。我们把背包卸下，决定补充点能量再出发。木桥由三根五六米长的大木头直架对面，木头上再横铺一些小杉木钉成的作桥面，不少已经腐朽，但下边的大梁尚好，为安全起见，我们小心地单个逐一过去。

听向导吴大哥介绍，登顶峰有一条大约可以节省3公里路程的近道，我们决定走近道，这就是鹿茸坑。

传说清朝末年，有一户雇农因为他们替山下的地主在此养殖梅花鹿，故得名。山谷里头至今还有他们当初的居住遗址呢。

过桥后大约十来分钟，我们来到了两股山涧汇集的谷口，往左是登峰的习惯走的路线——鸭母坑，往右是鹿茸坑。

我们当然选择鹿茸坑，也既能省时省程，又可以一睹养鹿前辈的遗址，何乐不为？

照例在密密匝匝的灌木丛里找到一个岔路口，算是我们钻进了鹿茸坑口。一路还是沿着溪涧往里走，涧中石头有大有小，各种形状，长条型横卧的定是壮汉，圆溜可爱的则是孩子，被溪水冲在一侧默不作声的估计就是涧中主妇了。

忽然，我们这些有说有笑的队伍也静穆起来了。尽管之前近两个小时的钻丛林，披荆棘，斩枝杈经历都似乎习惯了，但是眼前深而密的丛林还是把我们怔住了。只落后前面同伴一两步，刚拨开的灌木叶子再次自然合上，毫无痕迹。明明相隔六七米的距离却不见身影，非得出声才能分辨方向。我们就是一群钻进林子快乐而又新奇的小鸟。

这时候团队的合作更显重要了。有时候急行军突然放慢脚步，原来是一道窄而陡的坡。若是上下够不到手就伸出木棍，一手拽着藤条，一手紧抓木棍登上，二三米高的陡坡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被克服了。

登山也如作文章，缓急有序得依势而行。有时候明明就是迈一个步子，迂回可以，正步不行。右绕流畅，左行生硬。若遇古木横空，再以巨石挡道，是跨过还是侧钻，碎步慢移还是快步借力，还真的快速决断，如佳句妙得快意倾泻，如推敲咀嚼慢工细活，风格各各不同。

就这样，我们一会溪左一会溪右，一会上岸一会钻林。"啊，太美了！"走在前头的同伴被眼前的发现吸引了。原来是一截木根，腐朽多年只剩下一段树芯，只见一段天然木雕，酷似一条小龙，龙头高昂，龙尾匍地，五爪飞舞，神气活现。面对这造化，大家也都为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天工啧啧称奇。

终于到了养鹿人家的遗址，虽苔藓裹石青松覆压但一米多高石头砌成的墙基犹在，居间厅室一眼可辨。估计这里原来是大地主的山场林地，这么静的山林里，梅花鹿时隐时现，山坡地芳草鲜美，"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岂不是妙手偶得！

理想虽时时催人高昂，现实却总是让人蹙眉。

据说养鹿人因为火种尽失，下山到主人家讨火石，返回竟遇大雪封山数月，留下鹿场孤儿寡母活活冻死。

山势渐高，所见之景已然有别！半山腰茂密的灌木丛已经不见，代之高大的树木。沿途偶见几棵高大的树，不是樟树，也不是松树，我们怀疑是不是红豆杉时，向导告诉我们这就是桐柏树，铜钹山之铜跋莫非是因桐柏而误传也未可知。若为铜钹，必有一山一峰形似铜钹，但未听说。但桐柏之木高大挺拔之姿却是赫然在目。这里的林木往往高大，树干五米以下几乎不长枝叶。

四顾林间，视野终于走出逼仄。几十米外可以看清同伴，再无眼前木叶晃动脚下藤石作绊之累，加上脚下落叶厚积，蓬松而不失力量，不觉心情大好，大家决定席坡而坐，稍做休整。

快登顶尖时就是一面长而陡的山坡，脚下分不清是泥土还是落叶，总是有点弹性，故而不滑。只是坡陡，非得左右攀拽树枝方得上行，可有的枯枝未落，不但无借力之功反而有增祸之险。这就得看自己的拿捏功夫了，活枝在握是刚柔并济，枯枝在手恰似飘忽无神。

大汗淋漓，大口喘气，两腿紧绷，两眼洞穿，终于迎来了稍缓而略阔的一片矮矮的树林，我们的心也随之激动，高程海拔1522米。走，找庙基去。铜跋山尖有座老庙，庙毁多年，但基础犹在。

导游大哥顺利地带我们穿过长满草的河塘，一侧就是庙基。传说中的石葫芦在，石葫芦在一面六角石鼓上，石鼓伏地。看的出，庙不算小，有好几进呢！据说成庙于清代中期，是一位叫哀公的长工在此结庐修炼成仙，后人为感念他立庙建碑。听向导大哥说，哀公有三兄弟，他是老大，老二在石龙修炼，老三到三清。当初老大有句谶言:千年桐柏，万年石龙，三清长如是。还说，石葫芦敲响石鼓，声音合奏之时就是古庙重建值日。我想，在这铜跋之巅，这上百斤的石葫芦敲响这石鼓之时，会不会震响天门呢？

时间正好中午十一点四十，阳光正好！恰逢重阳，九月初九，我们一行九人，凑得这么一个大吉大利的三九开泰之数，会不会也是天意！

在顶峰，吴导向我们指明过去翻越此地去蒲城和武夷山的路径，带我们到香炉峰观瞻，向我们介绍悟道尖上架尖铁山等方向。讲解山上防火线的来历。正是山高天远，群峰若笠，万壑如带！

12:20，我们准备下山了！决定走另外一条路。下山不到两华里，吴导特地带我们到了公母石景点。这个景点，很多登顶人会错过，它就在路的另一侧。恰恰是这个景点，让我们收获了身临万山险岭的感受。两片如镜般平整的巨石差不多重合在一起，据说晚上就会合正，白天才分开，是为公母石。公母石下深渊万丈，目光极处，万峰匍匐。一下子让我想起了九华山上索道里的景象，这里，你看到的是一列一列的山，沟壑分明山脊嶙峋，仿佛在朝圣，他们朝圣的方向就是我们身后的铜跋山尖！

沿鸭母坑下山，我们基本上是一段河涧一段岸坡。若是涧水消失回环，我们则上岸低头觅路，遇到坡降涧露，我们又在涧中跳跃下行。据吴导说，这鸭母坑也是有来历的:说的是宋代有位读书人准备进京赶考，他的老师看学业优秀还刻苦努力就向他了解家境，这位学生说，家中一百零二人，门前两条一条大河，家有大船两只，一只运粮一只运菜。先生一听就更加对这位学生刮目相看。后来，学生中了进士，请老师回乡一叙，才知道这位学生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家门前一条溪涧，鸭子两只。从此，这山谷就被当地人称为鸭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