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兆文 ‖《一泓海水杯中泻》
储兆文,男,1965年生,安徽舒城人,古典文学与建筑文化学者。先后在安徽师范大学、陕西师范大学、西安建筑科技大学读本科、硕士、博士,曾就职于进出口企业、金融行业和电视媒体,现任教于西安建筑科技大学,从事古典文学、戏剧影视和建筑文化的教学与科研工作。戏剧影视文学系主任,兼建筑文化研究所所长。
一泓海水杯中泻
我们方位观念的形成,往往以自己所居地为中心坐标,然后有了东西南北、前后左右的区分。“中原”“中国”一类词语的形成应该与此有关。
在古人的观念中,我们是天下的中心,周边是四夷:东夷、西戎、南蛮、北狄。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陆游《关山月》),“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陆游《金错刀行》)。在这些铿锵有力誓言般的诗句中,其实隐藏着中国中心主义的天下观。后来,我们知道,西方人把我们定位在东亚。今天我们虽然沿袭“中国”之称的古语,但我们已不再固执于其世界中心的内涵。这种转变说到底是源自我们的脚下,源自我们走出了自己所居地的中心坐标。行旅改变了人对天下的基本判断,即改变了我们的世界观。
庄子最先扩展了中国的眼界。那一年,秋雨滂沱,百川灌河,黄河之水横无际涯,河伯欣然自喜,以为天下之水尽归于己,没有哪里的水能比我黄河更大了。于是,扬扬自得,顺流东下,来到北海,东面而视,只见海天一色,不见水端。河伯大惊失色,望洋兴叹,对海若说:“我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与你北海之水相比,我黄河的水小得简直不值一提。要是不出来走一走,见到你的浩大,我对黄河的夸口,岂不贻笑大方?”
海若却说:“我北海的水算得了什么,像我北海这样大的有四个,所以才有四海之说。可四海又算得了什么,四海在天地之间,就像是湖边的一个小蚂蚁洞。人生活的陆地叫海内,也就是在四海的包围之内的那一小块地方,而中国在海内,就像是堆积如山的粮仓里的一粒米。”
这是庄子在《秋水》中讲述的一则寓言。他越过陆地看中国,仿佛站在云端,俯瞰天下,烟水渺茫的四海中,漂浮着一块小小的陆地,而中国就在这一小块陆地之中。至此,中国之外不仅有四夷,四夷之外还有四海。我们没有理由苛求庄子像我们今天一样清楚地球是圆的,四海之外还有海洋和陆地,此外还有无数的星球。因为后来,我们走过了比他更远的路。也许是深受庄子的启发,一千多年后的诗鬼李贺,梦入月宫,俯瞰中国,吟出了惊人的诗句: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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