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海英:从天空到地面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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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空到地面的记录

蔡海英

从家到景迈机场,半个小时的车程。沐浴着早晨七点的清风,穿过刚醒来的树林,在最恰当的时间到达。小巧的景迈机场就像小巧的孟连城,因小而安宁,因安宁而无需慌乱。取登机牌、过安检、登机,悠然间又一个半小时就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登机的队伍中,很多熟悉的面孔,惊呼间,好友带着三岁的女儿站在我前面。一问,居然未约却同时飞去同时飞回。原来,乘飞机,已经成为了我们常用的出行方式。飞机内座无虚席,很多人如我一样出差、学习,很多孟连生意人出去把各样的东西带回来,很多外地人进来考察以便把各样的项目带进来,也有很多人像我的朋友一样,带着孩子去省城检查身体,同时也让孩子们省城一游。

我曾经做过几年导游,坐着飞机飞过不少高空。这是第四次吧,乘坐孟连到昆明的飞机,我依然在飞机渐渐升高时激动不已。以前乘坐飞机时,我总是偷偷的害怕着,甚至越看窗外越恐慌。总害怕那些无着落的高空,幻想着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那些混沌的高空里,我将会去向何方?这或许是由于那时的我年轻,但更多的是:没有哪一片天空,会如孟连到昆明的天空一样,让我感到踏实安然。

飞机徐徐上升,我渐渐离开孟连大地,脚下的山川河流聚拢而来。俯瞰着这片收容了我的“第二故乡”,只见众山丘柔和圆润,憨实的裹着绒绒绿毯的地方是莽莽森林,其间,打着一块块黄色的补丁的地方,是肥沃的土地,片片土地方正松软,阡陌相隔的散落在山丘上。一道道弯曲的经络镶嵌缠绕在群山之间,那是我们平时驰骋的公路。一条油亮墨绿的带子盘旋在众山之中,最终消失在天边,那是浩荡的澜沧江。

当绿色的山峦和黄色的土地退出眼帘,我们来到了云海。这时我才来得及看天空,不用仰视,与目光平行之间,它就倒扣在前方,蓝得清澈而干净,像一口大锅,轻轻的笼罩着云层以及云层之下的苍生。为了不让一味的蓝色单调,在蓝天之间便划着一道道的白云为装饰。

蓝底白条的“大锅”之下,是涛涛无际的云海,这一朵一朵的白云迎面而来,渐渐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铺开。是的,这是一堆又一堆的白雪,是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里的千堆雪,这些松软洁净的雪,不是平铺在茫茫的荒野,不是贾宝玉出走时那片“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那平坦辽阔的雪,是昨夜悄悄降落在村庄的小树上、谷草堆上、低矮牛圈上、小土包上的雪,这一堆又一堆的雪下面,是我故乡的所有构件,是劳碌的乡亲们的生活道具。

童年里的那些雪天,我们必是欢呼着扑向那些雪堆,村庄和雪堆宽容着我们放肆地扑腾打闹。我曾将自己幼小的身体掩埋进多少雪堆里过啊!真想越过飞机的窗,扑进眼前这些蓬松的雪堆里,再一次让这些洁净彻底地深埋着我,深埋着我,那样,渐渐堆积在我身体和心灵里的污秽,就会被彻底地洁净了。那样,雪堆里那些温柔的冰冷,会让我层层叠叠的浮躁,冷却、冷却……。然后,我就会重新得力,我就会像童年一样精力充沛地跳跃欢呼,欢呼着把洁白的雪洒向身旁的同伴。

同伴,是啊,飞机里不是有很多同行的人们吗?是我的穿越和幻想把大家的声音遗忘了吗?如此安静。我把目光收回到机舱里四处张望,人们没有惊呼,没有激动,没有任何聒噪,安静地沉默着。大部分不都是我的孟连乡亲们吗?那些大口喝酒、大声叫嚷的孟连人,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安静内敛了?哦,那些曾经大声喧嚣的人们,是在与我同坐卧铺车的几年前。

三四年前,每当接到文件,要到省上开会或是学习,谁都害怕得皱眉,但凡能找到个理由不去,就坚决不去,哪怕是要承受“不学无术”的后果也在所不惜。这背后的原因就是:十多个小时的卧铺车,实在是让人伤不起啊!

一旦确定了今天下午要坐卧铺车,我便从早上就不敢多喝一口水。我知道自己的肾不好,我知道自己的睡眠不好,便都是坐卧铺车时检验出来的。

通常,是头天下午三点出发,第二天十一二点到达大昆明。上车,脱鞋,找到自己的位置躺下。普洱的天气好像一年中三分之二是在炎热和温暖的状态,这样的温度,让脚臭、汗臭、床铺臭可以毫不保留的发挥,狭小的空间内,真就五味杂陈了。大家打电话的、彼此攀谈的、相互指责的声音也和着气味飘荡在车里。没关系,不能矫情,气味再丰富,也得正常呼吸。天亮之时,半卧半躺地摇晃着想想心思,从远的到近的,从好的到坏的,也倒还渐渐就把时间拖到了天黑。

天黑,就要睡觉吧,尽管可以不顾自己睡着后的各样衣衫不整被外泄,可还是无法面对那一阵阵的被揪醒,是没有谁在深沉的黑夜大胆的来骚扰你,可是,他们的鼾声一个比一个的大胆和坦然。若谁需要收集鼾声,在深夜的卧铺车里,无疑是最好的地方。有的悠长婉转、有的粗狂豪迈,有的一气呵成、有的扭扭捏捏。尽管深夜的困倦让你眼皮无法睁开,可是,你正在做着的梦却一次次不在了,醒来又睡着,睡着又醒来,你便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和自己玩着无奈的游戏。这也罢了,可糟糕的是大脑醒来后,身体的恶性也醒来了,立马感觉到了尿急,天黑地暗的,也不知道车行到了哪里,咋好意思在大家的沉睡中大叫:“师傅,停车,我要上厕所!”虽然这句话在心中和脑里出现了一百次,可喊不出,也不能喊,忍吧,憋吧,在别人畅快的鼾声中,在一阵阵涌来的丰富气味中,忍着全身发软、头晕脑转的瞌睡,忍着越来越强烈的尿急。

终于到了可以上厕所的地方,体贴的师傅会大声喊:“起来了,上厕所了!”用最快的速度翻下床,摸到鞋子拎着就冲下车,在黑夜里尾随着人们找到厕所,这个时刻的幸福,绝对胜过了吃山珍海味。回来时一张张区别不大的车等在那里,糟糕了,到底是哪张呢?看着只要是孟连到昆明的就上吧,几经尴尬和慌乱,终于找到自己的车,人家已经等得不耐烦,在师傅的教训中,低着头,乖乖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躺下。

如此折腾几番后,终于在太阳高照的大中午,站在了喧闹的大城市里,这时头脑发胀腿脚发软,东西南北不辨方向。再倒腾几趟公交车,找到了学习的地点,整个人早已溃不成军,这样的学习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挣扎着学习几天,又是一番重演,终于得以回到家中,却也是元气大伤,缓和个两三天才完全清醒过来,所学的怕是在脑子里所剩无几了。

白云之中,尚未完成童年里,白雪皑皑的翩翩联想,尚未完成卧铺车内的种种苦痛比对,美丽的空姐温柔的宣布昆明到了,这速度,总让我觉得:幸福的感觉就是这个味吧!

在孟连生活了九个年头,从租房子到有了自己的房子,从步行到电瓶车再到有了小车,这一切好像顺理成章,并未有过太大的欣喜。但是,从卧铺车到飞机的变迁,却让我絮絮叨叨,因为,这是孟连的速度。

【作者简介】蔡海英,女,汉族,1978年出生于云南宣威。汉语言文学专业,爱好读书和写作。是孟连县作协、普洱市作协会员,云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曾有多篇作品在《娜允》、《太阳河》、《古今普洱》、《今日民族》等期刊发表。曾多次在普洱市、孟连县举办的征文比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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