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个“板蛤蟆”，差点“戳下炉子”……
〓 第 1492 期 〓
文|王成海
上文阅读，点开即看：
打我记事起，我们村就挨着条国道，那个时候尽管汽车不多，但还是能经常看到的，一般的卡车就不说了，偶尔还能看到在当时来说是非常高级的小轿车，这种轿车肉滚滚，圆乎乎的，轱辘距离地表特别低，活像蹲在地上的一只癞蛤蟆，而我们村里人称癞蛤蟆为板蛤蟆，所以每当有一辆这样的小轿车从远处驶来时，年幼的我们不管正在玩什么，一旦有一个人看到后大喊:“快看，汽路上来了一个板蛤蟆。”我们就会四撒五野地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一处，抹上命地冲向汽路，可那家伙跑得也太快了，等我们浓带含水、黏头汗津地跑到路边的时候，人家留下一道黄尘，早连影儿也不见了，但就这也不会丧失我们的兴致，才站在路边瞎猜里面坐了些啥大官呀，有的说是军长，有的说是司令，还有的说是蒋介石，等等，不一而足，总之，在我们的潜意识里就一直认为，官做得越大享受的条件就越好，就犹如我们平时玩的时候，不经意就会讨论起毛主席平时吃啥饭一样，有的说顿顿油炸糕、烩猪肉，吃完饭喝一缸子素油，于是就有的反驳说，胡嚼了，那素油油拉拉的少舔一点点挺香，喝多了哪能行？应该是喝一缸子白糖水，一次搲好几勺勺糖，化出的糖水稠顿顿的……
undefined
人们走走站站都是谈论着一口吃，且用憋破脑袋的方式想着那些大人物在吃什么好吃的，可见当时的社会有多么地穷困。温饱都是个大问题，其它的向往岂不是痴人说梦？
谁知，一个包产到户和改革开放，使中国在短短二三十年的时间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普通人做梦也梦不到坐“板蛤蟆”的好事，居然在现实中步步逼近。
十多年前，正是人们普遍买私人“板蛤蟆”的盛行期，看着单位同事今天你闹回一个，明天他又闹狗一辆，一下班“卜溜”一个，“卜溜”一个地潇洒而去，我就羡慕得不行，心里直犯痒痒，无奈人家不是双职工，就是妈老子支援，而咱庄户人的烂毡帽从太爷那一辈一直戴到现在，就说如今生活有了点起色，也就每月挣个三两千小工资，且还是一人上班，真正能从自己腰包里拿出十多万块的真金白银买一辆自己的“板蛤蟆”，确实也有点“黄粱美梦”的味道。
可无奈咱一直就喜欢这个玩意儿，再加上为了回老家方便，于是在肚里就左一轮右一圈地思谋这事情，终于想到伟人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哈！好家伙，就这一下，让我歘马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不行，咋也得闹狗一个板蛤蟆。
因为家里本来经济就不宽裕，想闹个板蛤蟆，绝对是背锅子上山——缺钱儿的了，背着债务去买它，老婆这一关肯定过不去，那就用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吧。终于，经过半个多月与老婆硬磨死缠的说理及坚苦卓绝的谈判，老婆这里屈服了……
那年的五月，咱终于也讨吃子娶他妈——凑乎买了一个板蛤蟆，可还没独立驾驶一千公里，就临近暑假的时候了。于是心里窃喜，心说，这次回家可终于不用坐完汽车倒公交，下了火车转汽车，区区六百里路折腾整整一天，从早晨出发到傍晚才能回到老家的村子里，回到家之后浑身还像要散了架一样地乏困，没个三天两头绝对缓不过劲儿来……
刚放假的第二天，我就兴高采烈地上路了。人们常说: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意思是你不要平时夸夸其谈，真本事那得到实践中去检验了。本来我平时就听老司机讲过，开车是最简单的事情，方向盘上拴块骨头，狗也开得独溜溜的，我就信以为真了，尤其自己在街上还开了一个多月，估计上了公路直趟趟平展展的的，更才没什么问题。可一上公路才发觉，还是人们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才是正确的，后悔自己有点胆大了，但也没办法，那就硬着头皮走哇。
undefined
一路上，看着风驰电掣的各式汽车从身边经过，吓得我头也不敢扭，眼也不敢眨，只是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向前“圪擦”，有时候慢了点，后面就有人摁喇叭催促，稍微快点又害怕碰住前面的车，尤其绕那些山路，拐拐弯弯，曲曲折折，高高低低，坡坡梁梁，路边还是那么深的沟渠，看一眼就头晕目眩，更弄得我手慌脚乱，浑身出汗。
终于，别人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硬是五个小时圪拧回了集宁，可衣服也被汗水洇塌了，白一坨子黑一个沓的，屁股下面的座位也湿漉漉的，原本顺溜溜的头发变得一绺一卷的，脸上像画了一幅水彩画，漓漓道道、忽嘟麻缠的，不过这都无所谓了，终于顺利回来了……
一路上口渴难耐，但也不敢伸张，到家了，心理上歘马放松，看到水灵灵的西瓜，提留起来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啖了好几牙子，草草又吃了几口饭，就累得像狗一般躺下休息了。
朦胧间感觉有人推我，睁开眼一看，墙上钟表的指针已经指向快下午三点的位置，小侄子正站在我身边要我拉着他上街转悠。这还是个啥事？我一骨碌坐了起来，拉着他们就走，谁知到了所要去的地方，把车停好，打开门一下车，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接着就是大口大口地呕吐，晕晕乎乎中，感觉身边围过来许多人，就听有人说:“快点送医院哇，这个人这是咋啦？吐了这么多血。”“家属哪里去了？还不快打120，迟了拉圪蛋呀！”……
大约妻子、女儿等让围观的人说得害怕了，搀扶着我的同时，着急打电话联系亲人过来，一会儿的工夫，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被扶上了车，奔向医院。
到了医院，一下车就被搀扶上一个运送病人的车上，这时我已经清醒了很多，听着车子“咕噜、咕噜”地快速运转着，我面朝上平躺着，清清楚楚看到蓝蓝的天空飘着棉絮一般的白云，心里想着，我莫非一下就有重病了？还这样兴师动众？
不知道他们在医院兜转了多少个弯，跑了几个楼层，终于把我推进一个屋子，一进去，一个穿着白衣服，戴着那种手术蓝帽子的女人就说开了，“哦，就这个人，那会我还在现场了，吐了很多血，那还了得!”之后，我也不知道医生对我做了些什么检查，后来就辗转住进了病房，开始输液。
傍晚的时候，小舅子给拿过来脸盆、拖鞋等生活用品。妈呀!真莫非有重病了？这是按“持久战”准备的东西呀。我悄悄地问身边的妻子，我到底怎么啦？她说是胃出血。我说胡嚼了，中午吃了那么多西瓜，吐出来的东西，颜色肯定是红的，哪有那么多血？她说，你才胡说了，我们再没文化大概也能认得血和西瓜的颜色吧？另外医生莫非也胡说了？那个女医生人家说你吐血的时候就在现场。我不想理她了。反正住进医院了，液体也输上了，就等着吧。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输完一瓶又一瓶，从下午四五点一直不停气地输到第二天早晨。
一黑夜把我快渴死呀。我说渴得不行，想喝口水，妻子说医生不让喝水。我很生气，说，哪莫非就渴死哇？妻子扭不过我，就开始给我“喝水”，先是用棉签蘸点水抹在我干裂的嘴唇，我说不顶事，得喝点，她又用个瓶盖盖哄我，我把个瓶盖舔了个底朝天也没感觉到一点点“水”意。我怒了，说能不能拿水杯给我倒点？她倒听话，又拿个水杯给了我，我垂直扣到嘴上也没倒下一滴水。哎呀!看来这家伙心够硬的，我实在无可奈何了。只能忍受着干渴，心里冒着怒火，嘴里嘟嘟囔囔磨道着她，一边输液，一边扭鼓捩棒地和她闹着矛盾，漫漫长夜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到了早晨，医生来拔了液体，说还不能喝水、吃饭，但可以洗漱，上午继续输液。我爬了起来，感觉啥事也没有，就利用漱口的机会，狠狠喝了几口水，然后和妻子说，我是不在医院了，你办理出院手续哇。随后就逃跑了。妻子去和医生说明情况，医生死活不同意出院，说我情况非常危险，必须得追回来继续治疗，妻子给我打电话说了医生的意思，我不屑一顾，说了句“扯淡”，妻子无奈又编出了许多谎言，说我们有个六个月的婴儿，还在呼市家里，今天必须赶回去。医生看看没办法再强迫我回来，只能同意，叮嘱说，回了家还得必须住院治疗，否则有性命之忧，且让妻子签了字，出院是自愿的，后果自负，才把她放行出来。
逃离了医院，我提前跑回岳母家里，岳母问想吃点什么？我说啥也不想吃，就想喝口稀粥，岳母给熬了一大锅稀粥，我喝了大半锅，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后来我想，其实那天主要是因为一路惊恐害怕，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天气热，回来吃了许多凉凉的西瓜，可能就是个中暑，吐了就没啥事了，当然也许有点胃出血，但远不是医生说得那么严重。
直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再次追问妻子，当时是不是真吐出许多血？她眼睛一蓝说:“这还骗你了？确实吐了许多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胃里的？”接着又嗔怪道:“你就是个犟毛驴，居然还从医院逃跑了？多亏没出啥事情，那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笑了笑，自信满满地说:“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上帝一直在眷顾我，癌症还按塌不倒我，胃出血是个屁了!”
喜欢本文就在最后右下角点个“在看”让更多朋友看到！
平台精选官场小说阅读区，点开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