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2)煤城日记(一)
作者/相茵
早晨起来,拉开窗帘一看,阴天呼啦(天气阴晦)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宽阔的用石块铺成的马路两旁的柳树,枯黄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人行道上和建筑物的墙角下。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看见有一两个行人走过,也都是步履匆匆的。以往非常热闹的农贸市场,今天也冷落下来。
但是到了下午,天气又忽而转晴了。熔岩似的太阳,高悬在南山顶上。虽说是深秋时节,但也并不怎么冷。温暖的阳光照遍了煤城的每一个角落。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冷冷清清的农贸市场也恢复了以往热闹的景象。
今天,我和单位的同事老王(其实他比我也没大多少),已经是来到双鸭山市的第三天了。然而,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我躺在市革委招待所三楼357房间的钢丝床上,感到非常寂寞和无聊,而且有些烦恼。市区已经去逛过两次了,没有什么可看的,不感兴趣。只有电影院有一些吸引力,但早已贴出“满员”的告示。电影是看不成了,况且附近没有公园儿可逛,大冷的天儿在街上兜风,也没有意思。还是回招待所吧,随便地倒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棚,静静地消遣着宝贵的时光吧。
“他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带着埋怨的口吻和老王说。“快点回来帮咱们把事情办完好回去,老是这样呆在这里也不行啊。眼看到月末了,单位事情很多,而咱们却在这里享清福。”
“着急也没有用。”老王慢条斯理地说:“他不回来,咱有啥办法?打电话还不知道号码,也不知道他在哪嘎达(地方)。所以,咱们只好傻老婆等捏汉子——耗着吧。而且在这里有吃有喝的,急什么?”被老王一番劝慰,我也就无话可说了。但还是不甘心,硬扯着老王的手,跑了两趟火车站。结果是白跑,幸而路途不算太远。
“咣咣咣!”有人敲门。我以为是他坐下午三点钟的火车回来了,急忙跳下床去开门。打开门,进来的却不是他,而是二楼229房间的老潘,这使我很失望。
“他还没回来呀?”老潘问。
“没有。”我一边穿鞋,一边回答。
“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玩意(东西)。”老潘忿忿地说。“他临走的时候说两天保准(保证)回来。可是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还是没有准信儿,真是急死人了。”
“哈哈哈!你们都着急,我可不急。”老王在床上笑着说。“光着急有什么用啊?别急出火连症(由于上火而得的病)来,回不去家,可就老母猪吧嗒嘴——要糟(遭)了。”老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副扑克牌,对老潘说:“哎,你去二楼叫老魏上来,咱们几个打扑克吧。”于是,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打起了扑克。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水银灯的白光把马路照得通亮通亮的。吃过晚饭之后,我和老王又到了火车站。等了半个多钟头,火车进站了,我们急忙走向出口处。眼看着旅客都走完了,火车也开走了,还是不见他的影子。我又失望地叹气:“唉,又白等了,回去睡觉吧。”
我们俩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招待所,一头倒在床上,把希望寄托在明天:10月28号。
1977年11月6日19:18写于寓所油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