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内敛,不想,自由
重来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你愿不愿意呢?
看到穿着校服的,脸上洋溢着青春光泽的中学生,我想到的是他们要认真听课做作业,要经历这样那样的考试,有些不喜欢的课也得硬着头皮听,有了喜欢的女生也不敢表白,我是不愿意再回到学校了,回到学校也做不了好学生。看到在马路边等公交车的,或者是挤在地铁里的年轻人时,我想到的是他们要工作赚钱,要恋爱结婚,但要想在城市中买套房子的话这太难了,幸好我早些年趁房价不是太高的时候买了房子,放到现在我不大可能买得起了。看到一些忙忙碌碌的中年人,如今我和他们一样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我们不再年轻,精神与体力大不如以前,有时还得戴着面具,应付着各种应酬,强颜欢笑,这样的中年我也只愿经历一次。有时想,如果时光过得再快一些就好了,最好一下子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可看到一些在公园里闲坐的老人,我想到的却是他们要面对着衰老的现实,甚至要承受着身体的病痛,想一想心里也隐隐弥漫着一些悲哀。
我是不愿意再重新经历一次人生的,我想依心而活,在此生活着想活的样子。
内敛
我不是个特别内敛的人。内敛的人显得很有修养,我认为他们适合做官,做大事,受人欢迎。我也想过内敛一些。
年轻的时候我是个比较真诚的人,对别人有什么看法和想法,总爱不加掩饰地说出来,这样很容易得罪人,让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自然也谈不上有多么好的人缘关系。我比较理想主义,平时说的话显得高大尚,显得冠冕堂皇地不接地气,这样的我在别人眼里自也不是内敛的。以前我还有自己不知,或者不愿意承认的虚荣心,把自己挺当一回事儿,别人稍稍对我表示不满,我都想好好给别人谈一番,以期待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让别人对我多一些理解和尊重。现在想来,简直可笑。
这两年我才有了些变化,稍稍变得内敛了一点。不过我又对自己的变化时常感到不满,因为我感到活得有些不是自己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内敛一些是好的,这样显得成熟些,朋友也会多些,在城市中生存与发展,相对也就更加容易些。
现在轮到我对不内敛的年轻人感到厌烦了,我觉得他们不懂事,缺少礼貌,不自知,没前途。他们不就是曾经的我吗?
不想
最习惯的是一个人待着。
我大部分的时光消耗在工作室里,看书写作,或没边没际地想些事儿。我有过辞职后将近四年时间的自由写作时间,写了不少,但也并没有多少满意的作品。写作收入满足不了生活的开支,后来不得已只好又重新回去工作。那是一份收入不错,自己也算喜欢的工作,但最初的两个周我的情绪却非常低落,因为除了写作和阅读,我不喜欢任何工作。
重新出来工作之后我才发现,过去我也不曾喜欢工作。工作只不过是一种生存的需要,一种权益之计。我前前后后换过不少工作,报社,杂志社,出版社的,除此之外还在作家协会,大学校园工作过。我一直把写作当成我的工作,当成我乐意做的事业,而且我的写作对我提出种种条件,要求我心无旁鹜。问题是我没有成为专业作家,能领到一分可以保障我生活,使我能写下去的薪水。我也没能成为畅销书作家,靠写作就可以成为一个小富豪。现在我得克服重新出来工作的不适感,做好本职工作,尽量调整好状态写下去,写到我可以专心写作,再也不需要去做别的。
有朋友开玩笑说,我认识很多大老板,要不介绍你和他们认识,让他们养着你写作如何?我摇摇头说,不想。
自由
想法的改变,说明了自己的改变。
在很多朋友眼里,我是自由的,为了写作可以放弃工作,而不会过多地考虑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我是自由的,我的小说中有不少人物都有我的影子,也是追求爱与自由的。我常会想到裴多菲的那首著名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以前认为那就是人生真理,现在却常想,人为了自由真的可以把生命和爱情都抛弃吗?结论是,那不过是一种理想主义者的宣言,一种夸张的说法罢了。
通常情况下,人为了拥有生活中有必要获得的东西,为了一次吃吃喝喝,胡吹乱说的聚会,都可以放弃自己的自由时间。他被不喜欢却又不想失去的人,有可能相互利用的人,被有机会做,做了能获得好处,自己却并不乐意做的事所绑架。我也曾被现实的一些利益,被一些也可以称之为庸俗的人际关系所绑架,且大有越陷越深之嫌。我曾后悔结婚,结了婚又要了孩子。因为我清醒地认识到,我被绑架了,不自由了,我在为了获得什么,想要获得什么而放弃了对文学的执著,而惟有乐于孤独与清贫,才能获得更多的自由,那种自由对于创作有益。
都市中的人通常都会这么认为,有了足够多的钱就有了自由。事实上有很多人把事业做大了,有了更多的钱,可也更忙了。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放下事业,去过那种游山玩水的神仙日子。即便是过上那种有钱又有闲的好日子,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在我看来,自由的要义在于过着想要创造而有所创造的人生。
我的看法未必正确,但确实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