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困难时期的“华州柿饼”——上世纪的华州城南部风情

乡愁，少华山下（二）

作者 郝庆年

华县崖坡的东侧是一大片竹林，百十米宽，四、五里长，洋洋洒洒直铺到县城附近。由于太平河的浇灌，竹子和栎柿等树长得格外茂盛、高大。在这一片竹树林中，有七、八个村子。靠山的李家坡、西园和刘家巷等村，盛夏几乎都见不到多少阳光，耳边长年听到的多是头顶院旁枝丫上的喜鹊和麻鸦雀的喳喳叫声。

杏林李坡村仅存的竹园 张文摄

竹林的中部是上下城南村，四、五排人家。村中央有一个三、四丈高的“瞭望楼”，观察村内外的动静。宋、吴是村中的两大姓，祖宗都是几代的富户，书香门第，高的屋基和拴马桩显示着它们昔日的荣耀。其他人家日子大都较宽裕，读书人多，村风也文气一些。

城南村现存的宋家“瞭望楼” 宋朝峰摄

这一片竹林的尽头，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叫王坟（现已被华州公园所占）。秋末冬初，村外几个石马在淡白的太阳光下零散地躺卧着，散发着一种阴败气。对该村名我一直有些不解。近读闫广勤先生的《华州史话》才知，这里曾经是明时“文章气节见重当世”的王维桢的坟地。明嘉靖三十四年冬，王晋升为国子监祭酒（国家最高学府中负责教育的官员），回家探望母病，不幸发生了华州大地震。他死后就葬在这里。

当年建设中的华州公园 自华县林业志

这一带是华县有名的的杏乡，除竹林外就是望不透的杏林。山里人爱山，江边人爱水，这一带人们就爱竹、爱杏。女孩子中叫竹青、竹兰、杏娥、杏月的就很多。有一年正是杏花绽放时，我来到一个三叉路口，正不知该向何处访春时，东南方云遮雾罩处隐隐地传来了村妇唤女：“杏花— —”的悠长的叫声。我不禁高兴地击了一下手心，这不是“诗”的启引么？于是便莞尔地寻声而去……

农历五月初，中午天气火辣辣的，这一带人们却晒不了多少太阳。在地里割麦子，三五丈就到了树底下。打麦场四周几乎都是杏树和柿子树。麦熟杏子黄。谁家什么地方长有“糖罐罐杏”、“白沙杏”、“红银杏”、“胭脂杏”……都一清二楚。小歇的时候就叫个年轻娃跑去摘一草帽壳来，大家啖啖嘴，解解乏。这里杏子的品种比较多，但最好最多的是一种叫做“次（迟）梆子”的杏，个儿大，肉厚，味酸甜，而且是“甜（不苦）核”。杏子不好保存，成熟后除少部分自己吃、送亲友和卖掉外，多半都掰开晒杏干。还有一种比较多的叫“克拉拉”的杏，个小核大，杏仁饱、油气大，这种杏主要是用来产杏仁的。麦收完秋出苗后地里没多少活儿了，各家就拿出晒好的杏核来打仁。于是村中的槐树、皂角树下便集聚了许多人。他们搬来了自家的捶布石，用葛藤或竹篾做成“e”形的套圈，将放在捶布石上的杏核套进去用平板石块击打，打出一片“呼呼啪啪”的响声，也打出了一片笑语声。有些村子单杏仁就能打好多麻袋，是村里人一笔不小的收入。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华县大接杏 自华县志

果木除了杏之外就数柿子。中秋前后遍地金黄的玉米，金黄的谷穗就给人以丰收的喜悦，加上这满山遍野的金黄的柿子，把这秋色酿染得更加醉人。这时柿子还未全熟，人们把它摘回家，主要是用来“旋柿饼”。旋掉皮后的柿子扎系起来，像一串串的小红灯，挂在村院和村旁的大树上晒，十几天后，摘下来“捂”在缸、瓮里，农历十一月上面就析出了一层“白霜（糖）”。这一带的柿饼软粘甜，好吃，在西安的干果店里也是插上“华州柿饼”标签做名牌货卖的。一位乡党说，“不能忘，柿皮在三年困难时期救了咱家乡许多人的命。把柿皮和包谷芯搅在一起碾成饼，炒熟作干粮吃”。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华县柿饼 梁乾州摄

城南竹林带紧东面是太平河和一个大乱石滩。滩南的山脚下有高家崖、荷草和水峪三个村，与竹林中的几个村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村落带。石滩上野刺齐腰，荒草丛生。夏天雨后，这些村子的一些人便赶着牛到这里来放牧；牛吃着草，主人就找个平点儿的石头画上方格子，玩“狼吃娃”。也有些好热闹的人逗着牛们“顶仗”。它们顶斗常常十分“投入”，低头瞪眼、气喘吁吁、头角厮磨磕碰得喀嚓作响，有的甚至碰得鲜血直流。若是孩子们牵牛去的，回家必遭大人一顿训骂：牛不仅没吃草，还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原文来源：网友推荐《乡愁少华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