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宇 || 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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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鉴赏与写作课
"限词小说写作”作品展
【限词要求】作品须包含下列词语中的关键词(至少6个):月光、公寓楼、公园、夕照、运动鞋、晨阳、车站、街道、笔记本、星空、草坪、自助餐、路灯。
作者简介
徐新宇,就读于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哲学专业。
阿 正
阿正,名中带一个“正”字。人也如其名,脸方正且饱满,整个人不高,很是敦实。
小的时候,我瘦小如半截竹竿,我们俩走在一起,和《侠客行》中的赏善罚恶使张三与李四很像,胖瘦双煞纵横小区内外,呼风唤雨,风头极盛。
后来我渐渐胖起来了,我俩身高还差不多,憨态似两兄弟一般。两人出行非常滑稽,时而互相拆招对打,时而哈哈傻笑,时而胡言乱语,见者无不报以“友善”的微笑。
阿正看似憨态,实则精明十足,每次总能精确获利而避害。玩卡的时候,总能先以“玩假的”试对方虚实,再以“玩真的”大把收割,在对方即将红眼暴走之前,宣称作业尚未完工,急需补救,随即拉我一路逃窜,远离是非之地。看到他满载而归的快乐,我也只能摸着自己瘪了一半的卡包撇撇嘴。
除此之外,我们还喜欢在小区各个花坛之间,建立“秘密基地”,把收集的鞭炮棍棒藏于其中,几个据点连成一道“防线”,我们隐匿其中,拿着笔记本画着战阵图,做着皇帝般的“春秋大梦”。
每至黄昏,夕照洒在草坪之上,我们一人捧着一袋干脆面,斜斜躺在树底下啃着,一边随意胡扯一些幼稚的话题。
聊得多了,难免扯到成绩,我虽赞叹阿正的聪明才智过人,但可惜并没完全用在学习上。
小学时,我们并不在一个学校,每每聊到成绩,阿正要不说老师没公布,要不就说公布成绩的时候恰好去上厕所了。后来上了中学,在一个学校,互相知根知底,这种借口就再没出现过了。不过我们没怎么细聊过这些伤感情的东西,还是娱乐为主。
初一的时候,我们要搬家了。
新居离这里比较远,我一直在纠结以何种方式告诉阿正。
我们几个小兄弟,向来喜欢晚上在装有声控灯的楼道里打牌,每隔几十秒就要大声吆喝来维持照明,邻居不堪其扰。那天我们还是在打牌。牌刚刚出过了几圈,我突然低声说:“我这几天要搬走了。”
阿正眼神忽的闪了一下,打出几张牌,没说话。
正巧这时我爸妈提着一些床单衣物出门,往车上搬,看到依旧待在楼道的我们,笑道:“你们小点声。”
月光下,阿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愣了好一会,眼神有些飘忽,低头喃喃道:“还真的要搬家啊。”
那天刚打了几轮牌,时间还早,阿正忽然就不打了,说太晚了,要回家看电视。
再后来那段时间,他一直不出来玩,直到我搬走那天,也没看到过他几次,我有些不满,多少年老朋友了,也不告个别。
隔了几天,我回去取一些东西,路过广场看到阿正,我赶紧上去叫他,谁知他一看见我扭头就走,走得飞快,我有些莫名其妙,连忙追上他。
他沉默了好一会,问道:“怎么回来了?”
我解释了来意,拉着他去家里,那里还剩了许多玩具和书没搬走,让他随便挑。他却什么也没拿,只是跟着我去家里转了一圈,我塞给他的东西他也没要。
要走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骑在车子上和阿正尴尬对视着。
他忽然笑道:“哎没什么,等过年放假多过来玩几天嘛,正月在这多住几天。”
我连忙答道:“行行行,到时候一定过来,多玩几天。”低头去整理车筐里摆放杂乱的物品,不去直视他的眼睛,面对那份不一定会兑现的承诺,我还是有些心虚。
他突然又说道:“别来了。”
我疑惑抬头,只见阿正通红的眼里全是泪水,神情很是悲切,不开玩笑地讲,我只在他爸暴打他的时候看到过这种表情。我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去安慰他,他摆摆手,低声道:“再见了。”一边揉着眼睛转身走回楼道。
我倒是有些诧异,虽说距离拉开了,但回来玩玩应该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感觉他不必如此难过。
可惜,就是这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却再也没有完成。当时住得太近,我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搬家后,因为学习,我也再没回去找他玩过,我和阿正就这么渐行渐远。
初三时,在上学路上又遇到他,好久不见,我热情地上前与他勾肩搭背地聊天。聊了几句,我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烟味,一问,得知他竟也开始抽起了烟。
我惊异于在他父亲如此严厉的管教之下,一向没钱的他怎么会抽烟。旁边的小哥哈哈笑着说,这烟不到十块,阿正不置可否地咧着嘴呵呵笑着。校门开了,人流错杂涌入,我们各自奔班级而去,没有多聊,也没有谈以后的打算。
中考前几个月,几个初中生骑摩托车追逐出了事,闹得还挺大。听说阿正就在其中,放学后我连忙跑去他们班,想问一问有没有事。刚到他们班门口,只见阿正和几个同学正大声聊着,阿正的声音很大,“嗨没事啊,飚得挺爽的,就撞了下腰。”
我迎面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问道:“没事吗?”
阿正笑道:“没事!”
中考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到过他,问过好几个他们班的同学,也不知道他的去向。高中的一个假期,偶然碰到了他妈妈,对我们过去的友情,她很是感慨了一番,一问得知阿正已然不再上学,去某地打工去了。
此后再也没见到过他,也没再收到过类似的消息。直到上大学之前,我又回到原来的小区,敲门询问,家人说阿正还在外面工作,没有回来。
我转身下楼,去我们当时费尽心血建成的“秘密基地”转了一圈,挖的“战壕”被填回了原状,那些“御外敌”的棍棒也不见踪迹,连当初广场上那帮小兄弟也一个都没遇到。
我在街道旁站了好久,直到路灯亮起。
【附记】本文虚构,感有雷同者,我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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