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听赞美话
童话大王郑渊洁曾在采访里这样说,“我这个人,最喜欢听赞美话,也恩仇必报。”起初听了,权当笑话,但细细想来,这一句话,倒是说明了一个最本真的模样。
没有人不喜欢赞美。无论是街边走过的路人,忙碌而紧张的上班族,或是咿呀学语的孩子,孤独而迷茫的老人,乃至连一片沿阶的草、一滴水、一朵花都仿佛需要被欣赏,被看见,哪怕是一点点,一丝丝的,都能让人感到喜悦。
童年时,家中的气氛有些冰凉。
父亲是严肃的,也几乎很少与我们说笑,不知为什么,每每看见他的时候,内心总会感到恐惧与压抑,始终没有切实的亲密感。对于一个从未被家人赞美过的人,内心是孤独的,卑微的,也是难以启齿的,甚至带着些许讨好的姿态去迎合家人,以及那过早的揣度了他的心思而被需要,那种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许多年前,我在想,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赞美一下我呢。是我长的不够美貌,亦或是我不够懂事,还是我太过软弱了,对于他指责过的一切从未反抗过,而渐渐消沉。原来,是我不够优秀,在他的眼里,只有优秀到极致的人才能被爱。
因此,不够优秀的我与母亲,磕磕绊绊的陪伴着他,有时,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无能为力,以及对所有不满意的一切的唾弃、傲娇,最为明显的是,他愠怒的脾气,让他的下属畏惧到骨子里。
在过着与他人比较的生活许多年以后,身心俱疲。他似乎也想不通为什么,尽管再努力,孩子未必能够达到自己的心中所愿,太太未必能文武双全,十项全能。丈夫,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因为人真的无法完美。
我曾问,倘若你的孩子很平凡,你会如何?
他简直无法接受,“你得比我更好才行。”
我知道,一切都是为我好,但活在没有赞美和鼓励的生活里,并不美好。
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但我渐渐的发觉,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同,想要的生活不同,即使是父母、子女、亲人之间亦是。而这之中,需要的是互相尊重,互相谅解。
渐渐的,我开始学会放下。学习爱与爱的不同,虽然仍与他的想法相悖,但这之中有许多经验可以共融。
看过一个关于母子之间的采访,印象太深。
快三十岁的男人,要把家里安装上监控器,才可以安心,他的房间、他的衣着,全部是黑白灰的素色。谈起母亲,他感到无比的焦虑。他说,她不懂他,而她也说,无法理解,对方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去关心、去说服。
所以,沟通成了一个死结。
其中的一个部分,他与母亲交谈说,妈妈,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强势。我不敢给你提什么意见,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你爱我的方式我接受不了。
母亲也回:“我就是想让我的儿子成为最好的。所以,你说的努力,你说的那些苦,都不值得一提,你怎么不和更能吃苦的人去比呢。”
节目很短,这对母子最终没有好好的交谈下去,因为在彼此的脆弱处,都无法松口,以至于两败俱伤。直到节目里,有人提议说,回忆回忆那些美好的东西。
男人说,“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母亲说,“还是有很多的,还记得小时候滑旱冰吗?你摔了很多次,最后站起来了,我说了,你很棒。”
二人泪如雨下。
在那些懂事的,过早感到沉重的人心里,被赞美一次,就像雨后甘霖一般的被珍藏,而那安全感,是微小的,逐渐舒展开来的。
而男人在不断证明着,给他的母亲看,他是优秀的,但同时是恐惧的、疏离的。
他想要的是温暖些的东西,家,一个不总是说,你还不够好,也要说,慢慢来的地方。
有个朋友和我聊起,到如今让他最难忘的人,是他的小学语文老师。那时,六七岁的模样,性格有些胆小也有些笨拙,学字比别人总是慢一些。
那个女老师就对他说,你画画那么有天赋,怎么就不会读书呢?他摇了摇头的笑了。
老师又说,“没关系,我一点一点的辅导你。”
从此,每天放学后,他都会去老师的宿舍去学习认字,即使是假日,也没有中断,渐渐地,他的课本里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拼音,早上读书认字,晚上查字典再记下拼音。一年多后,功课越来越好,也更加的自信了。
这也是他问我的问题,“前半生,最让你难忘的谁?”
我回他的,依旧是一个陌生人。
因为她也是第一个真心赞美我的人,那是在生命最灰暗最灰暗的时刻里,都会记得的人。
至今时,当你一个人开始醒来的时候,越来越懂得,你不会再向谁索取赞美,也能够渐渐承受诋毁。开始了孤独的旅程,即使,仍有感情的喂养,也是喂养自己,去爱自己,享受它,而不被它迷惑。
你爱我很好,但你不爱我,我也爱我自己。但我仍喜欢赞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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