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吃饭也说“逮”
大连话是胶辽官话的分支,有很多涩涩的古音,例如我们常说的“逮饭”的“逮”。“逮”是不知所然的大白字,原字是“啖”,音dàn,系古语,它的本义是吃,指咬着吃硬的或囫囵吞整的食物。读过《史记·项羽本纪》中的“鸿门宴”故事,我们便会记得这个“啖”字:“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
在 《世说新语》里还有“杨修啖酪”的故事。话说三国时期,有人进贡给曹操一杯乳制品,他喝了一点,便神秘兮兮地在杯盖上写了一个“合”字给众人看。大家都不理解领导写这个字的意图。轮到杨修时,他却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主公是让我们每人啖一口,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原来,曹操出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字谜,“合”字拆解是“人一口”,即一人啖一口。
关于“啖”字,历史上最有名的记载应是苏东坡《惠州一绝》中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彼时,苏东坡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被朝廷贬到被世人称为“蛮荒之地”的惠州。他却处之泰然,不但喜欢温润恬静的岭南山水,亦爱那物美红颜的荔枝。历代咏荔的诗词非常多,然而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首推苏东坡的这首诗。
说起古人啖荔枝,福州还有更具文化范的故事。福州的西禅寺为六朝古刹,相传宋代寺内广种荔树,有四、五百株之多,至今法堂前存有一株宋荔,树龄在500年以上的荔枝树至少有25株。“怡山啖荔”就是西禅寺流传千年的禅林文化。清代诗人李开叶还写过五言律诗《西禅寺啖荔》赞之:“绛雪仙家种,丹砂好红颜。”
“啖”自古是国人常用的口头语,代代相绵,轶说众多。明代,江盈科作《雪涛小说》里亦记有“北人啖菱”的故事。趣谈某北方人不认识菱角,到南方做官时, 在酒席上吃菱角,他连角壳一起放进嘴里“啖”。
到了民国时期,江南坊间依然在使用“啖”,如鲁迅《书信集.致李秉中》:“我本拟北归,稍省费用,继思北平亦无啖饭处。”即便是当下,江南仍沿用“啖”,《南京日报》2016年就有以“啖”为题的报道——《上海人年啖300万公斤固城湖螃蟹》。
其实,“啖”字北方也被经常使用,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俗话说 “南腔北调”,“啖”在胶辽地区转音dǎi,白字或写“逮”,或写“歹”。时间久了,人们便遗忘了原字。但每到吃饭时间,大家都会说,“逮(啖)饭了,逮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