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技术在中国的本地化(2-造纸术)

二 古埃及造纸术在中国本土的重新发明

前段时间,因为有位大学老师对中国“四大发明”有微词而被学生举报,由此网上的一些自媒体文章开始否认中国人发明了纸,理由是古埃及人发明纸更早。事实是怎么回事呢?

古埃及人(早期华夏人)发明的纸又叫莎草纸(英语:Papyrus),是古埃及人广泛采用的书写介质,它用当时盛产于尼罗河三角洲的纸莎草的茎制成。大约在公元前3000年,古埃及人就开始使用莎草纸(有5000年历史了),并将这种特产出口到古希腊等古代地中海文明地区,甚至遥远的欧洲内陆和西亚。莎草纸一直使用到8世纪左右,后来由于造纸术的传播而退出历史舞台。在埃及,莎草纸一直使用到9世纪才被从阿拉伯传入的廉价纸张代替。在此之前,羊皮纸和牛皮纸已经在很多领域代替了莎草纸,因为它们在潮湿的环境下更耐用,而且它们在任何地方都能生产。莎草纸消亡以后,制作莎草纸的技术也因缺乏记载而失传。后来跟随拿破仑远征埃及的法国学者虽然收集到古埃及莎草纸的实物,也没能复原其制造方法。

(古埃及纸莎草书)

直到1962年,埃及工程师哈桑拉贾(HassanRagab)利用1872年从法国引种回埃及的纸莎草,重新发明了制作莎草纸的技术。(在罗灵杰帖子中,则是说是由一个埃及外交官参观了中国造纸工艺后受到启发,回到埃及后于1966年重新复原了莎草纸制作工艺。)以下是哈桑拉贾重新发明的莎草纸制法。

  1. 先将莎草茎的硬质绿色外皮削去,把浅色的内茎切成40厘米左右的长条,再一片片切成薄片。
  2. 切下的薄片要在水中浸泡至少6天,以除去所含的糖分。
  3. 之后,将这些长条并排放成一层,然后在上面覆上另一层,两层薄片要互相垂直。此两层薄片亦常以相互交叉的方式编织成网格状,形似织物。
  4. 将这些薄片平摊在两层亚麻布中间趁湿用木槌捶打,将两层薄片压成一片并挤去水分,再用石头等重物压(现在一般用机器压制),干燥后用浮石磨光就得到莎草纸的成品。
  5. 由于只使用纸的一面,在书写的一面要进行施胶处理,使墨水在书写时不会洇开。
维基百科
古代莎草纸是由生长在尼罗河三角洲的一种「纸莎草」加工而成的,世界上其它地方并无此草,因此无法大批量生产,原料的局限性使得莎草纸价值昂贵而不易普及。莎草纸对干燥气候的依赖性很高。只适合于气候干燥的地方使用,比如埃及和西亚各国,在埃及的干燥气候下可以很好的保存。但是它在潮湿的环境下很容易被霉菌毁坏。若空气中水分稍重,纸张就会受潮破损,无法书写,也无法保存。因此,当希腊和意大利曾大量引进使用的莎草纸最终大都损坏的时候,在埃及还能发现保留下来的纸草书卷。由于莎草纸的使用局限性太多,在羊皮纸牛皮纸盛行后逐渐式微,终因东方造纸术的传播而退出了历史舞台。
笔者曾经推理,在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晚期离开埃及的周人,应该携带有一些莎草纸,此推测已经被考古证实。考古队在陕西泾阳县高家堡挖掘了6座都属于西周早期(公元前1000年)的墓葬,在2和4号墓出土的簋下仍保留有草制品痕迹。根据考古队领导戴应新先生在考古报告《高家堡戈国墓》的介绍分析,轻工部北京造纸研究所高工王菊华女士鉴定,这种草制品类似古埃及的“纸草纸”。(参考:古埃及纸草纸在中国考古的发现
那么这种纸为啥后来在中国又失传了呢?道理同上,莎草只生长在尼罗河三角洲,中国没有这种物产原材料!其次中国潮湿环境也不能很好保存莎草纸。那能不能找到替代原料呢?罗灵杰在其2011年天涯帖子中,认为中国的竹简技术就是从古埃及制作莎草纸技术来的。华夏人迁徙到中国后,找不到莎草,却有大量看上去类似莎草的竹子,但是竹子纤维太硬,没办法压碎压平,只好暂时弄成了半成品竹简。

(英国伦敦一处花园种植的纸沙草)

但是华夏人一直试图重复恢复造纸的努力一直没有中断!中学历史教科书都说得很明白,中国以前是有纸的(其实就是指从古埃及携带来的莎草纸),但是后来失传了!东汉蔡伦重新发明了纸!实际上,中国考古发现了在蔡伦之前西汉时期就有的一些纸张。

  • 1934年在新疆罗布淖尔烽燧台废墟发现古麻纸,约长10公分,宽4公分,年代为公元前1世纪。

  • 1942年在甘肃额济纳河东岸查科尔帖汉代烽燧遗址出土「查科尔帖纸」

  • 1957年在西安东郊汉墓出土的“灞桥纸”,约10公分见方,年代为公元前二世纪。

  • 1973年在甘肃额济纳河东岸汉金关烽燧遗址出土「金关纸」1978年在陕西扶风中颜村发现公元前1世纪纸残片,上有四个手写的字。

  • 1986年在甘肃天水西汉初期的放马滩汉代墓葬群中出土「放马滩纸」,绘有地图,是现存已知世界最早纸地图。

  • 1990年在甘肃敦煌甜水井汉代悬泉邮驿遗址出土「悬泉纸」。

(1957年出土于灞桥一座汉墓的不晚于西汉汉武帝时期的古纸,即灞桥纸。现藏陕西历史博物馆)

(甘肃天水放马滩五号墓出图的纸地图,引自维基)

宋朝苏易简《文房四谱》卷四亦载:「汉初已有幡纸代简。……蔡伦剉故布及鱼网、树皮,而作之弥工,如蒙恬之前已有笔之谓也」。所谓幡纸即以蚕丝丝絮压制粘合成的纸。这些考古样本包括在中原确认年代遗址中被发现的,为中国造纸起源于前汉之说提供确切的佐证。东汉蔡伦改良造纸术。他首创用树皮、麻头和破布造纸。树皮内含物木素、果胶、蛋白质,制造较为麻烦、困难。
(引自《中国:发现与发明的国度(中国的100个世界第一)》)

明代宋应星所著的《天工开物》最早对造纸术作详细叙述:

(第一步:斩竹漂塘)

(第二步:煮楻足火)

(第三步:荡料入帘)

(第四步:覆帘压纸)

(第五步:透火焙乾)

同样是以植物性材料,古埃及人(早华夏人)莎草纸和中国纸的最大区别,在于莎草纸是将莎草片粘连而成,莎草纤维并未分解,纤维的排列仍然保留自然的次序,纤维排列的单一性不利于书写和折迭;中国纸中纤维既不同于植物界纤维的有序排列,又不同于纺织品的几何排列,而是无规交叉的排列,制作简单加上适当的胶结和黏合,形成既轻薄又强韧的材料,因此可以用来更方便书写。前段时间有自媒体文章,也是以此为理由试图证明中国纸与古埃及莎草纸技术“完全不同”,是新发明东西。实际上,从中国记载和考古线索,可以清晰看到,首先中国人一直是有着“纸”这个传承概念,只是因为失传了,但一直没有放弃重新发明纸的努力,最终发明了纸浆造纸法。虽然技术已经与莎草纸技术不同了,但是概念和基本技术步骤传承是一直存在的。所以中国纸就是古埃及莎草纸在中国本土化的重新发明!只是这个重新发明过程历经了上千年,这还是在有了解概念和基本步骤情况下,由此可见发明一样新东西是多么不容易!文明是单一传播!

在古代世界,真正使用植物原料发明的纸只要三种:古埃及的莎草纸、玛雅人的树皮纸、中国的纸浆纸。实际上这三种纸的源头都是在古埃及,中国华夏文明和玛雅文明都是一部分古埃及人迁徙的结果。但是由于莎草只有埃及有,中国和美洲都没有这种容易被压成片制作成纸张的莎草原料,这导致部分古埃及人迁徙到中国后,模仿用莎草造纸的办法,用很像莎草的竹子替代,结果制成了半成品竹简。而迁徙到美洲古埃及人后裔(玛雅人)用树皮制作成了树皮纸(具体制作工艺不明)。

(玛雅人树皮纸书)

“纸”是自然界不存在的,是人类造出来的东西,那么这个概念一定是独特的,其发音传承一定是单源的。我就猜想古埃及语莎草纸的发音应该跟汉语“纸”发音相同或接近。于是我就开始工作。莎草纸英语papyrus是希腊语πάπυρος(papuros)的拉丁文转写,这也是英文中“纸(paper)”一词的词源。查找维基资料,发现埃及语中莎草纸被称作wadj [w3ḏ],tjufy [ṯwfy],和djet [ḏt],都有共同j发音。希腊语的papuros和埃及语并没有什么已知的联系,语音传承变异如何发生未知。“纸”的现代普通话发音为zhǐ,似乎与j发音相去甚远。我没有找到“纸”的古音是咋样,我又想到了接近于古汉语的粤语发音,就去问一个广东的朋友,她给我微信发音,听上去跟“己”发音一样,我兴奋了,这不就是古埃及的莎草纸发音嘛!古埃及莎草纸这个发音实际就是来自莎草茎符号的发音wadj或wdj,为什么又与“己”发音相同呢?因为“己”的象形原因是休息状态的眼镜蛇,眼镜蛇和纸莎草都是下埃及(尼罗河三角洲)的代表符号,二者经常被放在一起,发音都有j的符号。第一王朝法老杰特Djet名字就是莎草茎和休息状态眼镜蛇两个符号,这两个符号组合正是汉字“杞”字原型,杰特正是中国记载的“有夏虽衰,杞缯犹在”中的杞国王!“纸”发音与古埃及莎草纸发音存在传承关系,进一步证明中国重新发明的纸与早期华夏人(古埃及人)发明纸存在传承关系!承认中国纸与古埃及莎草纸之间传承关系,丝毫无损于中国人发明纸的贡献!

(休息状态眼镜蛇发音)
现代造纸术更是不断改进技术,推陈出新,各种种类纸张不断出现,不能说因为技术不同,就妄断不存在传承关系。关于造纸术传播,以下资料引自维基:
  • 中国造纸术在七世纪初传入日本和印度;

  • 可能在7世纪以前就已经西传至西亚地区,早在公元650年造纸术就传入中亚的撒马尔罕。

  • 到了公元707年纸张已在阿拉伯半岛麦加被阿拉伯人使用。

  • 794年巴格达出现由中国工匠建立的造纸作坊,造纸术由此传到阿拉伯地区。

  • 公元800年世纪传入埃及,逐渐取代莎草纸,到十世纪中,完全取代莎草纸。

  • 12世纪初传入西班牙,最初由阿拉伯人在克萨蒂瓦建立了造纸厂,1157年基督徒在比达隆建立造纸厂。

  • 意大利在12世纪就用阿拉伯人输入的纸,到1268年才在布里亚诺建立第一座造纸厂,其后,在1293年波洛尼亚、帕多瓦、热那亚等地相继出现造纸厂。

  • 14世纪传入法国,1348年特鲁瓦出现法国第一家造纸厂。

  • 德国从13世纪已经由意大利进口纸张,1390年在意大利人协助下在乌尔曼·施特罗梅尔建立第一座造纸厂。

  • 荷兰在1586年在多德雷赫特建立造纸厂。

  • 英国在14世纪初由意大利进口纸张,1495年约翰·泰特(JohnTate)在芬·迪顿建立第一所造纸厂,到了17世纪末,英国约有百来家造纸厂。

(乔斯特·安曼(Jost Amman)的 Ständebuch中所绘的制纸匠,1568年,维基图)

阿拉伯人从撒马尔罕战争的中国战俘那里学到造纸技术,却对欧洲人戒心重重地严守造纸技术秘密,并从向欧洲人销售纸的贸易中获取厚利长达五个世纪之久。欧洲人约于公元8世纪末才从阿拉伯人手中得到第一张纸。直到12世纪初,欧洲人才掌握中国人发明的造纸术,这比中国人发明纸晚了1500年。纸的发明与普及让人类的知识得以方便地被保存及迅速地被传播,对于人类文明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早期华夏人(古埃及人)5000年前就发明了莎草纸,后期华夏人(中国人)2000多年前用纸浆法重新发明了纸,这种纸张廉价易用,很快传播到世界,取代了莎草纸以及昂贵的绢帛、牛皮纸、羊皮纸等,对人类文明走向加速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世界都受惠于中国发明!

更多参考:


古埃及技术在中国的本地化(1-木乃伊)

古埃及纸草纸在中国考古的发现

西奈半岛发现的5000年前象形文字见证夏朝建立历史

夏朝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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