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有还没有人来骗我,今天过了一个假愚人节?
假发
是什么时候被人叫老刘,老刘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记得一点,第一个叫他老刘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同事。
就在几年前,他当时想,年龄比我小的都叫我刘哥或刘叔叔,她和我女儿的年龄差不多,也该叫我老刘了,女儿偶尔要以特别的方式表达对父亲的爱意时,也叫老刘呢。
老刘没想到,那个小同事这一叫开,许多人都叫他老刘了,那些过去叫他刘哥或刘叔叔的人,也叫他老刘了,仿佛他们不统一称谓会遭人耻笑似的。
那些年龄比自己大的人,也叫他老刘,他心里起了褶皱,但是得答应着——人家叫你老刘,不是叫你猫儿狗儿,也不是骂你。
其实老刘一点都不老,还不到五十岁的他长着一副娃娃脸,白白净净的,说起话来,嗓音里夹杂着一种让人嫉妒的童音。
老刘低调地说,他八十多岁的父亲还有这个嗓音,他这个童音是遗传的。然后,他抬高音量说,真的没有办法。如果没有细看鱼尾纹,很难猜到他几近五十了。
之所以被人叫老刘,他自己还是知道的,近几年头顶的头发掉了不少,竟显得有些光亮,光亮得有些刺眼。
正好冬天来了,老刘就想买个帽子,可是这年月只有摩登时尚的女子和老头戴帽子,或者为了遮丑。如果不是体弱多病,极少有因为怕冷而戴帽的人。承认自己怕冷,就相当于一个男人承认自己不行。
为了去掉“老刘”这顶帽子,老刘还是买了一个帽子。一戴上,老刘就发现特别显老,像一辈子没有经历风吹日晒养尊处优的退休老头,他立马把帽子扔进了垃圾桶。
有个周末,老刘拿着一个理发店的广告去定做了一个假发。当晚,妻子夸他年轻了二十岁,竟一反一辈子半推半就“逆来顺受”的作风,主动提出要做好事。
整个过程她特别有感觉也破天荒地主动,老刘呢也忘掉了自己是老刘,意气风发气贯长河,妻子连连喊“老公老公你疯了”。
老刘戴着假发去上班的第一天,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别过脸去,快走几步捂住嘴,有的人没有稳住笑出声来。
面对面碰上,有的同事就说,现在不能叫你老刘,应该叫你小刘了。妻子鼓励他,既然戴上了就不要取下来,慢慢大家就习惯了。
大家不叫他老刘,也不叫他小刘,见了面就一声呵呵,甚至有的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仿佛见了邻居也在关门开门,几秒钟后才点头示意一下。
同事聚会时,大家点头示意招呼他一下后,就再无人和他说话,老刘如坐针毡。
要知道,老刘是单位的业务骨干技术尖兵,无论有博士学位的领导还是刚来单位的小毛头,都经常向他请教呢,他都是一副诲人不倦的知心大叔的做派。
再有朋友或同学聚会时,大家点头示意后,也没有人和他聊天了,好像身边根本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仿佛他是商场橱窗里的模特,看起来和真人一样,你不小心碰到了,确认是塑料模特后,再漂亮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开朗和气的老刘变得沉默寡言了,除了妻子,所有人似乎都把他看成了陌生人,仿佛他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后被生活抛弃了。
他简直要疯了。有天,他进办公楼前把假发丢进了垃圾桶。在走廊里,几年前第一个叫他老刘的姑娘喊道:“老刘,你回来了?”
接着,见了他的人都喊他老刘,老刘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挺直了腰板作凯旋状,连忙感激地一一回应:“我回来了回来了,大家好大家好!”
大家遇到工作上的麻烦事儿,像以前一样隔着几丈远就喊,老刘过来一下。老刘总是像马上有便宜可捡似的小跑过去。
后来,有个同事说,他周末在菜市场看见老刘带着假发。据说,老刘的妻子给他定做了一个假发,老刘只答应在家里戴,出门时偶尔会忘记取下来。
假 烟
村里有好几家卖烟的小卖部,老曾却一直在离自家最远的章二娃家买烟,弄得其他几家小卖部的见了面,都对老曾不咸不淡的。
老曾几十年就抽一个牌子的烟,章二娃说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给他的烟每包少一块钱。章二娃是村里最早开小卖部的,这样的优惠就是从村里第二家小卖部开张时开始的,快二十年了。
章二娃靠这样的优惠笼络了不少像老曾这样的村民。
春节前,老曾在章二娃那里买了一条烟,还没有走出院子就折回来了。他脸红筋涨地叫嚷:“二娃,我们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你拿的啥子烟给我,抽着味道怪怪的,是假烟吧!”
章二娃立即把老曾拉进里屋:“这条烟可能受潮了,给你换一条就是。”老曾打开抽了一支,满意地说:“要的就是这个味!”
章二娃的烟摊被查处那天,把村里人都惊动了。县烟草专卖局的人说,除了一条已经打开的烟之外,章二娃的烟都是走私来的假烟。
老曾也在现场看热闹,他寻机把执法人员拉到一旁,为章二娃打抱不平:“我在他这里买了几十年的烟,都是这个味,不会有假哟!只是上月我抽到一条烟有怪味,是受潮了。这么多年来,没有哪个说他的烟是假烟。”
据章二娃说,看到要过年了,就专门给老曾进了那条正宗的香烟,他抽了怀疑是假烟,就把这条烟退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