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报恩寺——憨山大师传【连载(29)】
第十章:海印风光
七、重回报恩寺
憨山和皇室有了联系之后,曾经向皇帝和太后请求,给南京大报恩寺颁发一部《大藏经》,皇帝同意了。万历十七年冬十月,憨山到北京请藏,皇帝命令憨山亲自护送藏经到南京,妥善安奉。冬十一月,憨山回到了南京。
报恩寺遭雷火后,烧毁了一大部分殿宇房屋,但琉璃宝塔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寺里还有一些殿宇可以安奉藏经。
这座宝塔供奉着释迦如来的舍利子,有很多灵异现象。憨山运送的大藏经还没有到达南京时,宝塔就开始放光,一连好几天,光芒不减,南京城里的官员居民,都叹为希有。
等到了迎藏经入寺的日子,宝塔的灵光更加奇特,像座长桥一样垂下来,向北延伸。迎送藏经的僧人都在明亮祥和的光芒中行走。
《大藏经》安奉完毕,举行“安经法会”好多天,宝塔依旧光相不绝,成为南京城里的盛事,许多外地人都进城观看,赞叹不已。
在下以为,佛法不可思议,憨山大师对报恩寺宝塔放光的记载,应该是可信的。因为当时一连放光多天,南京城里的官员、居民、僧人都曾经亲自观看,不可能是凭空虚说。据记载,报恩寺塔中设有灯烛香炉,白天香烟缭绕,晚上灯火通明,当时是南京一大奇景,非常壮观。但灯烛之光,在白天不可能形成奇妙的光相,所以憨山大师记载的宝塔放光,应属佛法感应无疑。(世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很多,就在下所知,晋南新绛县龙兴寺宝塔,有冒烟的奇迹。古代有记载,但今人不信,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宝塔又冒烟多日。文物工作者曾经进行考察,电视台也曾录相。当时有一说是塔顶生出飞虫,远望如烟,后来文物工作者用丝网罩住塔尖,阻挡飞虫,之后仍有烟象,至今尚无定论。)
八、探望父母
憨山护送藏经回到南京,是当时一件盛事。住在全椒县的蔡彦高洪氏夫妇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分别多年,他们十分想念儿子。现在,儿子成了全国知名、朝廷崇信的高僧,他们老两口也觉得脸上有光。洪氏派人到南京城里找到憨山,问憨山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憨山故意做出姿态,平静地对来人说:“我这次是为了朝廷的事情回南京,不是为了私事。如果父母二老相见后,能够高高兴兴,和没有分别的时候一样,那我就回家住两天。如果二老做不到,我就不回去了。”
洪氏听到后说:“分别二十多年,好像隔了一辈子似的。高兴还高兴不过来,怎么会悲伤呢?再说,相见一面就够了,何况是两天!”
憨山回到家以后,与彦高洪氏相见。彦高还有点悲酸之感,洪氏则显得非常快活,用憨山的话说,是“欣然绝倒”。憨山见母亲这样有风度,感到非常惊异,觉得母亲这个人很了不起。
到了晚上,蔡家的长辈们都来到家里,围坐一圈,问长问短,问寒问暖,憨山含笑一一回答。
有位长辈稀奇地问道:“你这次回家,是坐船走水路呢,还是坐车走旱路?”
不等憨山回答,洪氏抢着说道:“说什么走旱路,走水路,都不是!”
那位长辈更加惊奇,道:“不走水路旱路,哪怎样回来?”
洪氏兴奋地指了指天,道:“我儿子是从空中回来的!”
憨山听了,更加惊异,心里暗道:“怪不得当初这老婆子能舍我出家,原来有这样的见识!”
他便问母亲:“分别之后,您想念我吗?”
洪氏说:“当然想了,怎么会不想?”
“您想我的时候怎么办呢?”
“开始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后来到寺里打听,有人说你在五台山。我又问五台山在什么地方,人家告诉我,北斗星下边,就是五台山,你儿子就在那里。从那时起,我每天晚上礼拜北斗星,并称念观音菩萨的圣号,这样,就不再想你了。后来,我就当你死了,不拜的时候也不再想你。现在,你能回来,那一定是修行成佛,化身回家吧!”
第二天,憨山拜祭祖茔,并为父母选定了坟地,因为当时彦高已经八十岁了。憨山是一派禅僧风范,他拿着镢头,开玩笑说:“今天干脆把亲生老子活埋了,省得以后再回来。”说完,拿镢头在地上连刨了几下。
洪氏心情十分轻松,笑着抢过镢头,说:“老婆婆自己埋自己,不用你操心。”说完,也在地上连刨了几十下。
三天后憨山告别,洪氏一直笑逐颜开,连眉头也没有皱过一下。憨山心里暗想:母亲虔诚信奉观音菩萨几十年,现在一定也悟了道了,不是凡人。
注:在某些记载中,此处有“神通见母”的说法,认为憨山大师在静坐中以神通力回到家里。这种说法,是根据洪氏说过的“从空中来”。在下以为,“从空中来”是洪氏兴奋中的颠倒语,是开玩笑的口气,不能据此说明憨山大师是运用神通力飞回来的。根据记载,修行有成就的佛教徒,得到一些“神通”并不是难事。憨山大师参禅开悟,很有成就,修得“神通”也是可能的。但南京到全椒县路途并不远,憨山大师送经回来很风光,他本来也有回乡探亲的想法,根本没有必要显什么神通,平平常常地回来就是了。如果他用神通力从报恩寺消失三天,一定会耸人听闻,轰动一时,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再说,如果想用“神通”回家,那从崂山也可以直接飞回来,何必借送藏经的机缘回到南京?
九、黄子光的故事
憨山在南京的时候,山东即墨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前文说过,黄氏是即墨一带的大族,许多子弟都跟着憨山学习佛法。其中有位秀才叫黄纳善,字子光,是一位大官的弟弟。他认识憨山的时候,才十九岁。拜憨山为师,受了三归五戒,成为居士。憨山曾经给他讲授《楞严经》,让他念诵此经。黄子光用了两个月,就背诵下来了,非常聪明。
黄子光出生于书香门第,父母要求他读书应考,以后去做官。但他信佛吃素,立志参禅,整晚整晚地打坐不睡觉,铁了心准备出家,所以,经常受到父母的责备。
憨山送经去南京之后,黄子光担心憨山一去不回,他心想:我们山东这一带靠近海边,一向没有佛法。现在幸而有位憨山大师来指导教育我们,如果他走了,我们向谁去请教?
虔诚的黄子光,决心向观音菩萨祈祷。他采用“破臂燃灯”的形式供养观音菩萨,请求菩萨保佑,让憨山大师早点回山东。
“破臂燃灯”对身体有伤害,很容易感染发病。黄子光割臂时,也没有注意卫生,所以事后臂上的伤口感染化脓,痛得很厉害。黄子光这一切行动,都是瞒着家人的,伤口感染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更不用说请医治疗了。他自己悄悄包扎了伤口,忍着疼痛,连日连夜地念诵观世音菩萨名号,过了三个月,伤口愈合了,伤疤结成了一个小小的观音菩萨形象,惟妙惟肖,成为一件奇事。
而憨山大师,也终于回到了山东。事后,黄子光多次向憨山请求出家,憨山知道他家里人不会同意,所以没有允许他。
黄子光说:“家里人不同意,师父也不同意,那么弟子只有另想办法了。我打个跟头回来,再拜师父出家,那时,想必您不能拒绝了吧?”
黄子光所说的“打个跟头回来”,意思是死后转生。到万历十九年,黄子光果然坐化了。他转生后有没有拜憨山为师,这个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