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中祥(小说)
本故事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牛中炳牵着一头膘肥体壮、毛色棕亮的黄牛过来,把牛绳递给牛中祥:“祥哥,你过过眼。”
牛中祥左手接过牛绳,把牛拉到面前,右手抓住牛鼻绳往上一挂,手掌迅速从牛嘴缝插进嘴里,压着牛舌头,手指飞快地搜索着两边的牙,摸了几下拔出手。把牛绳伸给牛中炳,他挨近牛身,左手放到牛背上压了压,看了几眼四只牛蹄,摸摸后臀骨,然后手掌拍了一下牛屁股,牛走了几步,他的眼睛盯着牛的脚步。随后,他蹲下来把刚才伸进牛嘴的手,在草坡上擦了几下,站了起来。
牛中炳走近他身边问:“祥哥,怎么样?”牛中祥望了望前面吃草的牛,然后慢慢说:“四牙,两只后蹄缝大点,蚊帐门(后脊背两边凹进的三角位置)稍大些,腰身有点薄。”说到这里,他看了牛中炳一下,举起左手握成拳状,竖起大拇指在牛中炳面前一伸,接着五根手指尖并拢起来一摆。
牛中炳看完他的手势,低着嗓门说:“祥哥,能不能添点?”牛中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价钱很实了,就这个价钱,我已经是多了点的,如果要讲价的,我就出木纸(五百元)了。”
牛中炳点了点头:“我同主家讲一声,看他意思。”他讲完转身走到身后的牛主人旁边,两人指手画脚地嘀咕着。
牛中祥又蹲下来,坐在草坡上。拿起旁边的短水烟筒揽到面前,从衣袋里摸出一个折了几折的透明小胶袋,打开铺平,伸手捏着一撮烟丝,揉成团塞到烟嘴。然后再从透明袋里掏出一个小胶袋,打开拿出火镰刀和火镰石,一截淡黄色的小竹筒里面装着草纸条,打着火吸了几口烟。这时,牛中炳回到牛中祥身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吧,成交。主家要不是等钱用,这个价钱真不舍得出手。”
牛中祥把水烟筒和草纸条伸过去,吐出嘴里的烟:“吸口吧,勿讲了。我得讲主家知,付定头(定金)了。”他把旁边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叫了过来:“阿良,牛不错,有些小缺点,但不碍事,买回去养几个月就好了。价钱是六百五元,先付定头六十五元,余下的钱下个墟日付清。牛中钱百分之三,现在付清。”
矮个子叫吴良,他家在牛中祥的邻村,比牛中祥小十岁。个子虽然矮,但脸圆面大,一双“虾毛眼”,小眼珠圆溜溜的。他来到牛中祥和牛中炳面前,堆着笑容点着头:“祥哥作主就好,祥哥作主就好,钱下墟一定付清,一定付清。”
边说着边从裤头掏出一个小布袋,解开捆着布袋的绳子,抽出七张十元和两张五元的纸币。把纸币放嘴里咬着,然后把绳子捆住布袋,塞进裤头袋里,按了按,把衣角拉了拉,再按了几下。
右手拿下嘴里的钱,左手的食指放嘴唇沾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点着右手的几张纸币,来回点了几次,最后伸给牛中祥:“祥哥,这里是定头和牛中钱,一共八十齐。”
牛中祥看着他手里满是口水的几张纸币,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抽出一张十元和一张五元纸币,其余六十五元递给牛中炳。
牛中炳接了钱,点了一下,朝卖牛的主家示意他牵牛过来。把牛绳子塞到牛中祥手里说:“祥哥,现在四点多了,是不是再歇一夜,明早赶路?”
牛中祥推辞说:“滚搞了你一夜,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明天还有个事要忙,再说,夏季夜路凉爽,就不隔夜了,下墟日你来城,我请你喝酒。”
2
七十年代末,农村分田到户,犁、耙田坡,拉车辗稻禾等,没有一样能离得开耕牛。许多人家省吃俭用地存钱买头耕牛,有了牛以后就不要雇别人犁田耙地了。
牛中这个行业应运而生,牛中就是耕牛交易的中介,这些中介既是经验丰富的相牛师,又是善于讲价的中介。
牛中祥真名叫陈祥,粤西一带出名的相牛师和中介。所以大家称他为“牛中祥”。
他的相牛技艺是从他太祖父传到他祖父,再传到他父亲,父亲又传到他,四代相传。在粤西一带牛中行业德高望重,大家都非常敬重他。
古城牛中的聚集交流点,在钟鼓楼下十字街的钟鼓楼百货商店门口。古城的墟期是逢三、六、九日,这些日子的上午,四里八乡的牛中,专职的,业余的,都聚集在百货商店门口,抽着水烟筒,相互交流着买卖信息,或是支付买牛的余额。
交流购销所需信息后,约定好时间,牛中带买牛的人家去到约定的地方,经由当地的牛中带路去相牛。
相牛时,譬如摸牛的牙、摸牛的骨架、看牛蹄、看牛吃草的速度等,都是依着本身的经验和《相牛经》里所讲“三宽、三平、九子。三宽是指鼻宽、天平宽、肛门宽;三平是指脑壳平、背盖平、秋板(屁股)平;九子是指身、腰、眼、耳、角、膝、蹄、尾巴、毛等。”进行。
相中了牛,讲了价格。粤西滨海的牛中这行业,讲价钱有他们的手势和叫法。食指伸直代表1或10,食指和中指伸出,代表2。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伸出代表3,加小拇指代表4,五根手指尾端并拢起来代表5,大拇指代表6,加食指是7,加中指是8,食指曲弯勾形是9。幼(1)来(2)仲(3)指(4)木(5)龙(6)南(7)耙(8)园(9)合(10)。
讲好价钱,成交之后,主人交了定金(定头),讲定下墟(下个墟期日)在钟鼓楼十字街商场门口付清余款。中介费是百分之三。买家和卖家都要付中介费。
3
牛中祥和吴良买牛的地方是山区,回牛中祥所在的古城镇,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国道,大约八十多公里;一条要走大约十八公里左右的乡道,再接上325国道走大约十公里左右。国道是沥青路,路途远,要去到县城再折回。乡道是泥沙路,有几段路是从山脚穿过,其中水库山坳路段,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特别偏僻,曾经发生过拦路qiangjie的事。
牛中祥告辞了牛中炳,和吴良赶着牛,选择走乡道。牛中祥拿出毛巾擦了额头的汗水,转身对吴良说:“阿良,走快几步,在日落前赶过水库的山坳就安全了。”
听到“水库山坳”几个字,头皮一阵发麻,心里突突加剧跳着。他加紧走几步,抢到牛中祥面前,胆怯地问道:“祥哥,那里经常有人打脚骨(qiangjie)?”
牛中祥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吴良看证实到真是有人“打脚骨”,心底一虚,下意识地把裤头袋整理了一下。
走着走着,突然之间,吴良脚下一歪,倒在沙路面。一半是紧张,一半是顾着看前面,没注意脚下路面的坑。
吴良坐在热烫的路面,捂着右脚踝,口里“哎呀哎呀”叫着。牛中祥走过来把他扶起,吴良试着动了一下,勉强走了几步又蹲下来……
歇歇走走,太阳在西边的山尖沉下去,天色渐渐黑下来。沙路面上,人的脚和牛的脚,发出“操操操”的响声,好像一支队伍踩着雪地行走。在夏夜里,特别清脆。
乡道两旁的村庄的狗,听到脚步声吠了起来。有些大胆的狗,跑到路边,追着牛中祥和吴良的身后吠着。
牛中祥赶着牛在前面走,吴良一拐一瘸地跟在后面,转过一道弯时,就到水库山坳的路。
忽然间,吴良看到不远的路边,蹲着两个黑影,他失声叫了起来:“有人。”走在前面的牛中祥心头一抖:“真是行得夜路多终遇到鬼。”他拉住牛,停下来朝着前面的路边观察。
倏地,两个黑影站了起来,走到路中间,其中一个黑影朝着他们沉声喝着:“知事了吧?”吴良听到这说话,如同一声晴天霹雳炸开,顿时浑身无力,软瘫坐路上。
牛中祥先是一慌,但很快镇静下来,他看着漆黑夜色里面前两个黑影,心平气和地说:好汉,我们知事,知事。”对面又传来浑厚低沉的说话:“知事,就快快把qian拿出来,我们求财不shang人。”
牛中祥沉着地说道:好汉,你们要钱,我身上只有两块钱,是要在路上的喝水钱。我给了你们,也用不了几天。你们把牛牵走,牛不好收藏,目标大。我们一报zheng府,qiang耕牛zui是很大……”“别啰嗦,快把值qian的东西拿出来。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对方不耐烦了,喝叱着打断牛中祥的说话,有黑影冲过来。
牛中祥往后退一步,举起身上所带的短水烟筒厉声叫道:“别动,有话好好商量。如果你们要硬来,大家都两个人,我们是干农活出身的,有的是力气,再说我手上的家伙也不认人。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两个黑影一怔,被他的气势唬住,不由停下来,看着牛中祥。
牛中祥看他们停止前进,壮着胆子继续说:“你们有手脚有力气,为何不去找点正事做。你们经常拦路打脚骨,上得山多终会遇到虎。万一失手,到时坐穿lao底就后悔莫及。”
“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我们实在是找不到活干,万不得已才这样。”对方语气松了下来,说话中夹着无奈。
牛中祥听到他们的语气软了,叹了口气:“找不到事做,也不应该走绝路啊。不如,你们跟我学做牛中,这也是一门手艺,可以谋生,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两个黑影沉默了一会,吱吱喳喳地商量了一阵,其中有人半信半疑地问道:“我们也能学吗?你不告发我们?你肯收我们当徒弟。”
牛中祥把举着水烟筒的手放下,烟筒里的水沿着手淌流到手肘滴到路面,浑身冒着冷汗,感觉腿软绵绵的。他听到对方的说话,立即答话:“收,收,只要你们改过自新。下个墟日上午,你们到古城十字街旁的钟鼓楼商店门口,找我牛中祥,到时我教你们相牛的技术,怎么样?”
对方又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一个声音说:“他会不会布下局,等我们过去,把我们抓起来呢?”另一个声音说:“我看不会,听他说话声,肯定是慈善厚道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们搏一回,反正没路了。”
商量了一会,对方说:“师父,你留个信物给我们做证记,到时去找你,我们也有信物说话。”
牛中祥把随身带的火镰石递给他们说:“这把火镰刀有个陈字,跟着七八年了,牛中介行业的人都认识这把火镰刀,到下个墟日,你们拿着它来找我吧。”
两个黑影走过来,牛中祥掏出火镰刀伸给他们。这时,吴良也站起来,躲在牛中祥背后,窥探着牛中祥面前的黑影。
牛中祥牵过牛准备迈步走时,其中一个黑影说:“师父,我们送你们出到国道吧。”牛中祥想了想,答应下来。
路上,牛中祥得知他们是两兄弟,哥哥叫郑大义,三十一岁。弟弟叫郑大仁,二十九岁。家住在水库尾端的山上,老母亲病了,没钱医病,才想到这样的办法。
不知不觉到了乡道接325国道路口,郑大义对牛中祥说道:“师父,前面是国道,安全了,我们回去了。”牛中祥停住脚说:“好,你们不要再做傻事了。”说完,从裤头袋摸出十块钱纸币,问身后的吴良:“吴老板,借十块钱给我,明天还给你。”吴良问他:“你要钱干嘛?”“他们母亲病了,送他们点钱,让他们带母亲去看病。”牛中祥说。“他们的话你也信?”牛中祥火了:“你借不借?”吴良不情愿地说:“只有五元。要不要?”
牛中祥拿过吴良手里的五块钱纸币,再从裤头袋掏出五块钱纸币,然后转身小跑,叫停刚走不远的郑大义和郑大仁,走到他们面前,把二十元纸币塞在郑大义的手里,说:“大义,拿这二十块钱回去带你娘去看病。”郑大义木然地站着,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手里的三张纸币,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手心火辣辣的。他和郑大仁感觉到视线模糊一片,等他们醒悟过来,牛中祥已经走出好远了,看着牛中祥在夜色中变成了蠕动的小黑影,情不自禁地跪到地上……
4
牛中祥追上吴良,吴良坐在路边,哭丧着脸地说:“祥哥,脚骨都吓软了,尿湿了裤裆。祥,祥哥,吓死人了。回去了,我也跟你学牛中。”
牛中祥指了指吴良,摇着头笑道:“缩骨良,以前是听说,今日亲眼所见。”
过了几天,到了古城墟期,郑大义、郑大仁兄弟带着火镰刀,到古城钟鼓楼下十字街的钟鼓楼百货商场门口找到牛中祥。牛中祥收下他们兄弟俩和吴良做徒弟。
八十年代末,耕牛需求量大,牛行情暴涨,牛的价格,一天一个价。当时吴良劝牛中祥,相到好的牛就牵回亲戚或邻居家,第二天就可以挣到一倍以上的钱。他不肯做,他说我就是中介的命,就收点中介费就好。吴良说,真傻。
郑大义、郑大仁和吴良喝酒,吴良说,师父有时很傻,以前,生产队卖番薯,别人付多了一块钱,回到家里才知道,吓得胆震心惊,他老婆说,都回在家里了,还怕什么?他说,不行,得还给别人。后来,他找到别人,把他多付的钱还给人家。
吴良妹夫买了牛,吴良做的牛中。眼看约定付余额的墟期到了,牛钱没有凑够,吴良愁眉苦脸地找到牛中祥:“师父,怎么办?妹夫家的钱没有凑齐,是不是下个墟日才……?”
牛中祥明白他的意思,摆手拦断他要说下的话,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亲戚有多少钱?剩下部分我来先帮他垫上。”
有人问吴良:“你不是有钱吗?”吴良说:“我的钱存定期了,再说有,我也不可能帮他垫支,万一他给不了,那我不是亏了。”
郑大义两兄弟跟着牛中祥当了几年牛中,家里环境改变了很多,几年来,两兄弟把家里的田种了苦瓜等蔬果类,挣了不少钱,他们在水库山坳路边建了房子。
有一天,他们找到牛中祥,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牛中祥说:“有什么话就直说。”郑大义看着他,吱吱唔唔地说着:“师父,我们,我们想去广广西。”牛中祥插话:“想去广西贩牛回来卖吧?”兄弟俩点了点头。“要多少钱?”“我们有一些,想跟师父借一千。”
牛中祥一话不说,走进里屋拿出一千块钱,交给了他们。
郑大义兄弟俩走后,牛中祥老婆走进来责备他:“那是儿子去培训班的学费,明天就要交学费了,我看你怎么办?”
郑大义兄弟从广西贩牛回来路上,被人拦路抢劫。劫匪有人会功夫,郑大义反抗,被人几下就撂倒,抢去身上的二十块钱,幸好没抢牛。
郑大义兄弟的把牛拉回来后,牛中祥帮忙带主家去买牛,兄弟俩挣了一大笔钱,请师父吃饭。吃饭时,聊起拦lu打jie的事,郑大义忿忿地说道:“要是会功夫就好了。”
牛中祥安慰他们说:“花钱消zhai吧,关二爷都有走麦城的时候。如果你会功夫,万一别人带着刀你不是ai刀吗?”
郑大义问牛中祥:“师父,听说有人免费教你功夫,你都不学,是真的吗?。”
牛中祥点了点:“年轻时,有个开武馆的亲戚说,你做牛中,帮客人去买牛,常行夜路,教几招功夫给你,学了防身。我对他说,学功夫,第一是防身,二是恃强(他认为有了功夫胆大,会恃强),我一个牛中,不同谁结怨结仇,没人害我,所以不用功夫。”
郑大义和郑大仁惋惜地说道:“师父,许多人想学功夫都没人教,你却不想学。学了功夫,就没人敢欺负了。”
5
吴良村里有一头老牛,耕不动了地,主人家打算卖到食品收购站,请牛中祥来估算老牛有多少肉。牛中祥围着看牛转一圈后,说出来老牛的肉的重量,次日主人家从食品收购站回来,对牛中祥的估算赞叹不已,说得神乎其神,牛中祥的眼睛就是一把秤,他估算的重量跟食品收购站的重量相差不到五斤。
吴良帮他们村里人买了几头很差的牛,村里人说他没眼光,吴良分辩说,是牛中祥相的牛。有人问他,是不是牛中祥年纪大了,眼力不够火候了。吴良点头默认。
九十年代中,一些机械代替了部分耕牛的犁耙工作,本地的耕牛越来越少了。牛中祥偶尔出来走动一下,大多时间帮儿子看护鱼塘。
不久,郑大仁去了海南买牛,郑大义在广西的牛市买牛,碰到吴良,问他:“这段时间没看到师父出来,他老人家身体没事吧?”
吴良说:“他不在了。”郑大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惊诧:“师父走了?没听说过啊,师弟没告诉我们啊。前几天还跟他吃饭呢。”
吴良神秘地说:“事情来得急,就把事情草草办了。对了,师父不在了,你们以后的业务就给我做吧。”
郑大义听说师父突然走了,心里非常悲痛,是师父把他们拉回正道的,如果不是遇到师父,他们两兄弟的下场就是laoyu之灾。他打算回去后就去师父家看看。
从广西回来,郑大义在家门口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裸,去师父家的计划就只能退后。
过了几天,家里来了一个卖盐的男人,郑大义家腌萝需要盐。听说卖盐男人的家是古城的,郑大义问他是哪条村的。卖盐人告诉郑大义,他家在盐场村。郑大义听他是跟师父同一个村,向他打听师父:“你认识牛中祥吗?”卖盐人说:“怎么不认识啊!他是我的堂叔啊。”
郑大义一听追问:“他去世后埋在哪里?”
卖盐人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歹毒啊,你跟我叔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叔为人很好的。老人家身体不错啊,他现在帮他儿子看鱼塘啊。”
郑大义听到这话,想起吴良说的话,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古城靠东南的盐场村,村前是一片片的养殖场。
几口鱼塘旁边,牛中祥在跟几个年纪相仿的老人说着“上看一张皮,下看四双蹄,前看玲珑眼,后看勾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