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打冰
〓 第 1423 期 〓
文|板板平子 编辑|王成海
北京人说:“腊七腊八,冻死寒鸭。”可见,腊月有多冷。
我们老家在腊八前一天下午有打冰的习俗。这一天的冰神奇的很,吃了它一年都不会肚子疼。我高声喊:“腊八的冰,吃死也不肚疼。”奶奶笑着从嘴里移出玉烟嘴儿笑着说:“愣孩子,吃死了咋能知道肚疼?”
这时,和夏天一样的太阳正好从西边斜着照进院子里,太阳是热的,换了角度就冷了。奶奶屋里的玻璃不到后半晌立马就川凝冻霜了,不一会鬼斧神工浑然天成了无数冰雕清流,堆起千堆雪,像玉宇琼楼,任你展开想像的翅膀……
奶奶用嘴呵开一片玻霜,高了声安顿我:“天冷,打了冰不要圪营,赶紧往家走。”我说“不咋,穿皮袄的咧”。这时福元、维贵、润和、四海、欢迎、文联、亮亮、孝庭拉垃溜溜地扛了洋镐挎了萝头往泉子沟走,我麻扑连颠跟上去。
泉子沟兜底风吹的裆部生疼,兔儿帽子捂不住下巴子,冻的发了青。一冬的寒潮早已凝固了奔突凌冽的泉水,皑皑坚冰成了一片一片的玉壶,没有半点颜色。一镐下去,只击出个白点点,每个人都喊出声使劲击打,许久,冰面裂开了缝,绽开了花……只听见“咣当咣当”的声音,小伙伴谁也不惧服谁,皮袄是穿不住了,脱了哇又冷,只好敞开了忽闪着像是也在卖力气。女孩子笑着,打闹着,嘴里闲不住,“嘎嘎嘎”地咬冰吃。其实,家家户户的洋镐都是抛粪用的,大家伙高兴谁都不在乎。打擦划儿的、耍冰车的,对着两旁的高山喊叫的……突然,不知是谁用力过猛,“嘎嘣”一声裤带断了,大裆棉裤沉重地垂在脚脖上,里面什么也没穿,平时怕人看见的灰不溜秋的东西就被人看见了,露出的沟蛋子一下就冻红了,旁边有人帮忙提起来,他满脸通红圪并并地朝家走去,男男女女一起哄笑起来,整个泉子沟起了回声,久久不能平静……欢迎和维贵幸运地起获了二块儿半人高的冰凌,通体上下并无半点杂质,如石如玉,如镜好画,插放在自家粪堆,正月十五进他们家扭秧仍然屹立不倒。今日恰巧腊七写上四句赞之:
冰为粪友土亦亲,
雪水消融细无声。
玉壶何须精雕琢,
水肥五谷在冰心。
粪堆立冰大约和瑞雪兆丰年是一个意思,也印证了“来年成不成,先看腊八冰”的说法。
太阳跌进了西海子,打冰的我们忽啦一下子钻出泉子沟,像打牲的把战利品稀哩哗啦地倒进水瓮里,直到腊八再不用担水,冰块消化后就是水,冰水泡制熬出的红豆粥分外的香甜。联想起早吃腊八粥怕得“红眼病”,腊七打冰是不是也有“打病”的意思,吃冰块润燥降火,预示着一年无病无灾?
我从老家村里出来已经三四十年了,我儿时的玩伴有的早去世了,有些出来工作闯荡的都各忙各的,联系也少。只是仍然在村里的维贵、孝庭、亮亮他们还去打冰吗?泉子沟还会像四十年前那么热闹?
打冰打冰,
腊八的冰,
吃死不肚疼。
打冰打冰,
粪堆上的冰,
立着像个兵。
打冰打冰,
水瓮里的冰
一闪一闪亮晶。
打冰打冰,
透过玻璃花冰,
奶奶笑圪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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