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珊塘村：风雨斜阳映古道
吴渭明
印象浙西
位于浙赣古道旁的柯城区石梁镇珊塘村，以吴姓为主，其祖先来自江苏省无锡市梅里，为泰伯后裔。据《吴氏家谱》记载，自始祖吴珍安家珊塘至今，建村已有1042年，是个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古村落。历经沧桑， 如今仍保留着先辈留下的许多见证着昔日辉煌的古建筑、风俗习惯，它已成为珊塘村珍贵的物质财富和精神遗产。
古色古香的珊塘村村貌
村里的山
村庄背后有几座可依靠的大山，长岗和松树塘山像两条巨龙护佑着村民，上顶山、塔山岗、徐家坞、长岗和营盘山是珊塘村可依靠的五座大山。古时，还有很多的古树，村庄掩映在古树中间。村庄前面是一条浙江通往江西的路，名为浙赣古道, 这里是一个美丽宜居的村庄。
山上长有杉木、松树、常绿阔叶林、苔藓、花草、野果树、矮小的蕨类植物等，各种各样的植被给大山穿上美丽的衣服，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层绿纱，这是生命的颜色。它除了默默地奉献绿色，还源源不断地输出柴火，供养着村庄的祖祖辈辈。上世纪90年代以前，家家户户烧菜做饭主要的柴火就是依靠村庄大山上的这些树木和小薪材。每到夏天来临，山上生长着的蘑菇、橡子、麻楂、野草莓等各种野果野菜可以吃的时候，村民们提着小篮子，沿着山往上爬，兴高采烈地开始采摘。这就是故乡的山，它默默地为村庄奉献。
珊塘村鸟瞰图
在珊塘背依的大山中，有一座最高的山叫营盘山，位于村庄的西北，距村庄约3里路。营盘山的最高处四边环山，中间有一块平地，形似一个大脸盆。公元816年，黄巢率起义军攻入浙江，曾在此扎营而得名营盘山。营盘山山顶广阔，四周皆为悬崖，状如城垣，仅一个隘口可以登顶。黄巢义军进入浙西后选定营盘山作为驻军营地，为防止唐军突然偷袭，黄巢在大岭背隘口上砌起寨墙城垣和寨门，使大岭与山体峭壁浑然一体，成为易守难攻的军事人工建筑。现屹立在大岭背的块石古营门，系唐代原状遗迹，除寨门外还有干砌块石东寨墙原状遗迹、干砌块石西寨墙遗迹。
相传营盘山是七百里仙霞古道的始点，沿着山体北面的台阶可登上上营盘。上营盘为古泻湖，石壁内侧山顶平旷，面积达百亩，留有黄巢井等遗迹。小时候常听村里的老人说起，抗日战争期间，营盘山驻有国民党部队三个营，他们与驻守在下村东山的日本鬼子多次激战，虽然伤亡惨重，但把日军堵在大岭背下。营盘山上这些军事遗迹为中华军事文化的宝贵遗产，是衢州军事文化遗存的重要组成部分。
千百年的风雨洗礼，当年重兵驻守的营寨，如今，已难以听见昔日的嘶杀声，营盘也渐渐地被人遗忘了。在时光的更迭中，它们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任凭风吹雨淋，默默地、孤零零地守望着山间，护佑着前方山脚下的珊塘村民。营盘山上流淌下来的水，仍滋润着珊塘的田，珊塘的地，珊塘的人。
村里的河
村庄东边有条小河，它没有响亮的名字，就这么沿着一条坑顺着村庄流淌出去，它很小很窄，我们的先辈给它取个“虎井坑”这样又土又不知其意的名字。它发源于黄巢义军驻扎过的营盘山和徐家坞，是汇合两条小山垄上的小沟而形成。“虎井坑”成为村庄的重要水资源，村里的几百亩田地，寒来暑往，灌溉的水全部来源于这条小沟。古时，祖先还从泉坑桥头将小坑的水引入村庄，清清的水流经上下店洞，再流入前沐塘，食用、洗衣、洗菜、防火，它是山村人的生命之源。
“虎井坑”两旁，原来长满了各种柳树、乌皂树、木槿花。那些年，人们围着小坑生产生活 ，妇女们提着篮子到坑边，一边洗衣服，一边热火朝天地谈天说地，笑声在坑里荡漾开来。孩子们也喜欢到坑里玩，小坑给村里人带来了美好的童年，那是最难忘的。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约小伙伴一起到沟里抓鱼摸虾捞螺蛳。那个时候特别爱玩水，夏天，一到傍晚，你根本就不用预约，这里全是玩伴，大洞等几个堰坝下的水坑就是小伙伴们的天然游泳场。所以，那是一条滋润着珊塘人，给村里的孩子带来童年欢乐，也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成长的小河。
村里的路
村庄前面横贯东西的有一条重要道路，历史上称之为浙赣古道。浙赣古道从衢江区周家乡苦竹岗进入柯城区九华乡上彭川村，经上清、东山铺、范村，到石梁镇麻蓬、石梁、白岭、珊塘、两头塘、大埂，进入沟溪乡斗目垅长塘垅、直坞凉亭、五十都，到常山县东案乡官渠村，原为由浙入赣的主要通道。
浙赣古道由鹅卵石砌成，古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据村里的吴明然老人介绍，小时候看到古道上一担担常山的山茶油，从这里往杭州挑，也有的是用独轮车推着。除了运送常山山茶油，古道上来来往往最多的是一拨一拨的挑盐大军。民国时期，因国民党政府封锁，江西苏区大量缺盐，而这些盐商把从温州通过船运送到丽水的食盐，源源不断地向江西运送。因此，浙赣古道还是一条红色运输线。解放前，方志敏领导的红军从这里走过, 解放前夕，解放军从安徽入境，沿着开化，常山芳村、辉埠，从浙赣古道向东开进。
古道上的凉亭
从山墩往窑里，中间有一段几百米长、很宽的路面，古人都称其为马路，直到今日珊塘人仍这样称呼。从马路至派桥凉亭，要经过一段地名叫石板根的地方。传说，古时，从珊塘村至石板根一里多的路面全部用青石板铺成，用现在的话说，珊塘人曾经挺奢侈、挺富裕的。
村里的人
珊塘是一个人杰地灵的村庄。村里的《吴氏家谱》记载着许多先贤，他们有智有慧，文韬武略。传说，历史上曾出过左丞相，而在最辉煌的北宋初期，前十一代，代代有人在朝廷做官，不仅有丞相吴廷，还有一批二品、三品大官，其中还出过驸马吴执中。据统计， 宋朝村里考上进士的有14位。宋朝300多年中，珊塘200多年都有人在朝廷做官。
清朝末年，珊塘的朝根是衢县西乡最富、最大的乡绅。在西乡有句民谣：要吃米，找朝根。近现代，特别上世纪，珊塘又出了一批名人：他们是中国统计界著名的奠基人、名列《中国当代经济学者词典》的吴辉，解放军重庆第三军医大学教授、名列《当代医学家辞典》的吴善，浙江省首批特级教师、衢州二中校长吴良等。
村里的房
房屋是村庄的灵魂。珊塘村里有各式各样的房屋，泥屋、半砖半土屋、砖屋、草屋。房屋的式样有徽派建筑，有别墅，有大通房。村里的这些房屋大都是坐北朝南，也有些是坐东朝西。早期的砖屋以徽派建筑为主，土坯房条件相对要好些。
珊塘村具有西式风格的建筑
解放前后，珊塘村里有40多幢明清时期的徽派建筑，许多古建筑雕梁画栋，木雕、砖雕工艺精湛，花鸟人物栩栩如生，其中吴氏宗祠（大厅）、小厅和柏枝厅建筑恢弘，屋柱一人伸开双手也抱不过来。吴氏宗祠坐北朝南，大厅三进两天井，第一进是戏台，戏台两边各有一个厢房，是演员化妆之地。从戏台过天井是第二进，这里，悬挂有驸马第的牌匾。第三进，地要高些。整座宗祠有落地屋柱20多根，选材非常讲究，屋柱粗大，木质坚硬而不裂缝。如今，从小厅剩下的那一堵断垣残壁，以及矗立在厅西边硕大的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花鸟柱梁来看，这些建筑气派精湛。
古建筑中保存完整的精美雕刻
村里40多幢明清时期的徽派建筑（包括前些年拆掉盖新房的和2019年拆除的20幢危旧房屋），以吴廷规、吴廷矩、吴廷准、吴廷绳四兄弟的房屋最具特色。吴廷准的徽派建筑三间两厢，木雕、砖雕工艺精湛，花鸟人物栩栩如生； 吴廷绳、吴廷准建的两幢原准备用于办医院和肥皂厂，村里人叫其洋房屋，不仅单体面积大、楼层高，门和窗的式样极具西式风格；吴廷规的老屋，后人叫会计室的这幢房屋最具欧式风格，气派的石头大门上方“至德家风”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大门上方雕有鲤鱼跳龙门等一组组壁画，形象逼真、活灵活现，每个窗户上方人字型的窗台也颇为洋气。但这幢房屋却没有牛腿，没有花格墙，更没有雕梁画栋，我不得其解。后房屋的主人谢雪光告诉我：因为抗战时期被日军投下的炮弹炸过。
村里还有吴银海和吴春海两幢八间头，吴银海的八间头至今天井四面屋柱上的牛腿保存完整。据说，文革期间，房屋的主人在牛腿上抹了黄泥巴将其盖住，才使这些木雕幸免遭灾。据吴明然介绍，为了这些木雕，当年房屋的主人要砍倒屋后的一株大樟树雕刻这些木雕，村里人认为这株树是大家的，不能砍。为此，双方还曾打过一场官司。如今， 历经沧桑、见证着历史变迁的这些古建筑，已成为珊塘最珍贵的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