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雨声 |宋殿儒

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用文字行走，让心灵说话。

文 | 宋殿儒

冬雪之后春天来了，雨也来了，故乡的雨声也来了，我心田蓄意已久的欣慰和希望都来了……

家乡的雨在我的耳边，总有一种特别凄清而好听的声音，不仅是天籁的那种“滴滴答答”和“唰唰唰唰”，而是一种能撬动心灵共振的一种声响，它细密、灵动而又轰然如潮。

第一次知道雨声，是我三岁时在母亲的怀里听到的。那一天，妈妈到集体的田里参加劳动。队里的妇女们都排成一字儿掌起锄把朝田头“进攻”。为了不落伍，妈妈把我捆绑到脊背上，双手挥锄。妈妈身上流下的汗珠及脊背上升腾的热气，一直“热”着我的小小肚皮。就那一天收工时，天突然响起了一阵炸雷，接着瓢泼似的暴雨就下来了。这当儿，人家都纷纷四散，而唯独妈妈紧紧地抱着我在暴雨中艰难地往家赶。就是那一刻，我记牢了雨的声音，那声音有些震耳欲聋，令我的心抽得很紧，不过，那令人惊然的声音中好像还有一种暖暖的声音在伴奏着。后来，这种事情多了，我才明白，那声音是从妈妈的热怀里释放出来的，是妈妈的爱和泪水雨水交织起来的声音。

我们北方的田野上是不能没有雨的，靠天吃饭的父老乡亲，永远都在期望着风调雨顺，雨在百姓的心里就是收获，就是风景，就是希望。春天的雨如诗人笔下那样细软如酥的诗情，微声细气，柔软而温暖；夏天的雨，沁凉而又猛烈，时常会迅猛得给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造成威胁。那声音轻的时候能让人心灵得到凉爽，而重的时候，就猛如狮嚎，让人不寒而栗。

我八岁那年，家乡起了大旱，整个春夏两季都没有一星点儿雨。父亲那时候基本天天都要带我到田里去转悠。忽而有一天，我和父亲正在枯萎的树荫下看那些龟裂的黄土地时，天就忽然转阴了，接着一块浓黑的云头飞过来，携着一阵冷风就把大滴大滴的雨洒到了干裂的田地里。那时候我正爬在黄土地上玩儿，忽然就听到了雨滴润入的一种声音来，那声音像我爷爷渴了喝水的那种“吱吱——”声，那声音在当时给我的感受就像是一个老人在尽情地饮水。

后来，我发现父亲的皱眉突然就舒展了，并且也和我一样把耳朵紧贴在自己相守的土地上，聆听着天雨给大地带来的声音……

我进城读高中那年，是在大雨中告别父母的。母亲把自己手里的一把伞送到我的手上，而自己就站在雨地。父亲把家里仅有的二十元钱，用手顶着雨水，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我的手心。我打着伞一直走上了山梁，回头看见父母扔站在雨中。那一会儿，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眼圈儿就红了，雨打伞的声音就一下子定格在我的心中。因而也是我认为雨的声音，不仅仅是从天上来的，而是从母亲的伞上和父亲的目光里弹奏出来的。那声音，如萋萋芳草的江南，如芳香四溢的花里故园，有迷人的色彩，有动听的声响。

我当兵打仗归来那年，家乡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大雨起洪，把父亲经营数十年的老屋给冲倒了。可是，父亲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却是没有丝毫的悲戚。父亲说“老的不去新的不来吗……”就这样，大雨摧毁了我家的老屋，而一座暂新的两层洋楼却嘎然站起了。也许雨还是一位大自然变迁的无名英雄。它不但在滋润这个干渴的世界，而且还用另一种形式在搬山运动，移海造田……雨，愤怒似的声音，异常的吓人，但是，它很有性格，是怀着温柔而狮嚎的那种。

雨的声音，时而会大、时而会小、时而会急、时而会缓，我似乎在古诗人的诗行里也听到了雨的声音。“夜雨冈头食蓁子，杜鹃口血老夫累”是一种哀伤的雨声；“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是一种孤寂的雨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是一种怀揣抱负的雨声；“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梦窗”是一种凄冷孤寞的雨声；“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是一种浓浓的离乡别愁的雨声；“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是一种彼此相思依恋的雨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是一种无比喜悦和希望的雨声……

常常有人叹道，人生如雨。也许雨早已与人生共鸣。人一生没有一个不经历大大小小的风雨，而我们如果同雨一样哲学地看待人生，虽细微，虽凶猛，且，只要永葆一袭温暖走过，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欣喜和希望。

大自然的四季轮回中有雨这片田野，雨来了花开了树高了；人生的起伏跌宕中也有雨的这片风景，我心使然，雨来了花开了人也长高坚强了……雨也，人也，人生的天籁中我喜爱聆听雨声……朝雨有芳草，暮雨摇客舟，春雨杏花开，秋雨淋梧桐……雨声里会有父老乡亲们的微笑，雨声里会有百姓说不完的喜悦和收成……

宋殿儒：中国村民，河南省作协会员，某县广电部门混饭。染上了文学“毒瘾”，良心作文，也曾在国内外发表数千篇小文……忽而也有大、中、小教科书籍收录本村民的拙作……尽管他们不记得给俺稿费，然也不胜乐乎！喜欢吃荤素搭配，更喜欢泰戈尔那句话：“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人生乐活，不也是一种境界乎！

　　微信号：drwx66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