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作家泓汶中篇小说《毛蜡湖》连载（12）
毛蜡湖
作者：泓汶
（12）
开春以后，又下了一场大雪。雪消了后，整个原野很快变绿了。敏卓从野外回来，折了一大把迎春。他关上门，把迎春插在花瓶里。这时，他听见有人敲门。他开了门，是柔子。
柔子走进房子，在沙发上坐下。她看去有些瘦了，脸上显出蜂蜜色那样的白净和细腻，眼睛仍是大大的，明亮乌黑，但显得有些疲惫。她穿着一件城里女孩穿的那种棕黄色皮夹克，下身穿一条牛仔裤。
“敏哥，”她轻轻地叫他一声，脸微微红了。
敏卓给她倒茶。柔子的神情有些羞愧不安。她说她回来快一月了，早就想来，可是心里总有些愧疚，就没来。
敏卓抽烟，默默看柔子。
“我原来想，在那儿能挣些钱，好把他们的礼钱退了。一退礼钱，我就自由了。谁知还是不行，”柔子说。
“听说那儿的工资还行吧？”敏卓说。
“那要看谁呢，”柔子说。“像我们这些农村女孩，既没有高的学历，又没啥工作经验，只能做些粗活，还净吃亏，也挣不了多钱。而且，那边的花费又大得惊人，无论买啥东西，价钱都成倍的高，成倍的贵……”
“那你准备咋办？还去吗？”
柔子的神情有些黯淡：“我不想再去了。而且，就是我想再去，我爸我妈也绝不会答应的……”
敏卓听了，轻轻叹口气。
“这次我回来，刚一进门，我妈就哭……她说，以为这辈子再见不着我了，”柔子又说，眼圈也有些红起来。“我爸说，你这回再要出去，我就没你这个女子了。又说，我出去这半年，他在村里每天都抬不起头来。就好象我在外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那么……对方没有再来逼你结婚吗？”敏卓问。
柔子脸上露出苦笑：“你想，他们能不来吗？村里人说，他们一家天天朝我家里跑，都能跑一条胡同道。简直就像恶鬼来催命，白天来，晚上来，没完没了……”
“那你打算咋办？”
柔子摇摇头，沉默了。她握住自己的手指头，一下一下揪着。
敏卓吐出一口烟，看柔子揪她的手指。他又想起柔子那篇小说。
……外面夜色很浓，不见星光。虹在炕上躺着，一直睡不着。她感到她的灵魂在茫茫夜色中，似乎要挣脱她的躯壳，飞向遥远，飞向不可知的地方……她努力睁大眼睛，向窗外望去，想看见深蓝的夜空中一点星光。她渴望那亮晶晶的像钻石一样美丽的星光。可是，窗外什么都看不清。无边的、深浓的夜色笼罩着一切。难道你生来就注定了，要像母亲一样，又去踏上外婆那条灰色漫长的路么？虹默默地想。为什么你必须这样呢，十九岁的女孩？你真的再没有其它的路可走了吗？既要出卖你的自尊，又要出卖你的灵魂，永远地沉沦在耻辱的泥坑里？你必须逃出去！她睁大眼睛，默默地朝窗外看。她听见狗在巷子深处咬着，声音模糊而荒凉。一股冷风吹进来，她突然感到夜气的寒冷。然后，有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她的生命深渊里升起来，攫住了她，使她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一阵恍惚，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浮动感……似乎她正在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我是谁？我这是怎么啦？我要什么呢？我要到哪儿去？她伸出手去，揪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揪，揪……然后，又把手指塞进嘴里，使劲地咬，咬……接着，她感到了疼痛。疼痛使她恢复了知觉，恢复了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她知道，她现在正跪在窗口，看窗外深浓的夜色。于是，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样，她揪自己的手指，就成了一种习惯。她以此来释缓自己精神的痛苦和焦虑。
“你有没有一个喜欢的男孩？假使有，你可以和他一块逃出去，”
刚一说出口，敏卓就后悔了。他对自己的这句蠢话感到很生气。
柔子的脸红了一下，摇摇头。随即她抬起头来，望着空空的墙壁，眼里出现一种惘然和凄凉的神色：“没有……在农村，我没见到一个。既使有这么一个，我也不会那样做……毕竟，他们总算把我养大了，我不能给他们丢脸，让他们再伤心……。”
你是一只孤独的鸟，在幽暗的天空迷惘地飞翔。你很早就醒来了，却找不到自己的路，敏卓想。
“敏哥，我那篇小说呢？”柔子突然问，毛绒绒的黑眼睛看着敏卓。
敏卓很怕看见柔子的目光。该死的狗东西田风，他想。“他说很快就用的。前些日子,他到北京去了，最近刚回来。他说定了要用的，你放心。”
可是,柔子的脸上并没有显出欢喜的神色，反倒显得很淡漠：“你也不要太为难，反正这事情又不由你。”
敏卓不做声。现在倒是由她来原谅你了，他想。
关注了解更多精彩内容！！
降温了，大家注意保暖哦！
需要安装暖气的朋友请行动起，
装修好了的房子都可以安装暖气！明装暖气具有安装无尘快捷、不影响装修风格、随装随用、省气节能、升温速度快等特点！温暖热线13072708868小松鼠采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