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美具,二难并”中的悲喜 ——李白《桃花园序》与王羲之《兰亭集序》之比较 (《语文报》(高中版)第1083期)

“四美具,二难并”中的悲喜

——李白《桃花园序》与王羲之《兰亭集序》之比较

江西省大余中学程秀全

《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与《兰亭集序》,一是唐代“诗仙”李白的作品,一为魏晋“书圣”王羲之的作品。写文章不是他们的专长,然而兴致一来,展笔挥洒,却颇为可观,毫不逊色于当时散文大家。这两篇文章在内容、情感、手法等多方面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我们在此作个对比,以此来看看两个时代的精神气质在他们身上的投影。

两篇文章都是为宴会中所写诗文结集所作的序文,都必须交代宴会的相关情况。李白用抒情笔墨以大写意的手法写当时景象:“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王羲之用散文笔法描述,也是摇曳多姿:“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此即良辰、美景也!“桃花园”内,众兄弟或“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或“序天伦之乐事”,真“乐”事也;“山阴兰亭”,或“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一觞一咏……畅叙幽情”,或“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二者均描绘宴集的难得、兴致的高雅,真所谓赏心、乐事也!宴会中的宾主也非同一般。李白说“群季竟秀,皆为惠连;吾人歌咏,独惭康乐”,王羲之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都是一时才俊,风流倜傥。这就是所谓的“贤主、嘉宾”!王勃《滕王阁序》称赞那次宴会是“四美具,二难并”,李白与羲之的这两次宴集,也是“四美具,二难并”,其乐也相同。

“乐”与“哀”、“兴”与“悲”有似孪生兄弟,二者往往同进同退,不片刻稍离。这一点,李白、王羲之对此也有深刻的体会;但在表现上,却完全不同。李白是先叹人生再叙乐事,王羲之是先叙乐事再叹人生;这顺序的不同,即精神状态的不同,即时代的不同。在欢乐之极,王羲之“兴尽悲来”,感慨一切美好,都会“情随事迁”,然后只有“感慨系之矣”;且进一步联系人生,道是“修短随化,终期于尽”,言“岂不痛哉”!李白开篇即感慨人生,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他也知道人生如寄,时光匆匆,浮生若梦;欢乐不多,痛苦不少;但他以为,正因如此,所以要抓住难得的快乐时光,尽情地享受生活,恰如古人“秉烛夜游” 般,要“极时行乐”,不可虚度。王羲之因乐生悲,发出“死生亦大矣”的感慨;李白因人生短促而作乐,表现“人生得意须尽欢”的豪气。这是二者的区别。

纵观魏晋与唐朝,一者偏安于东南一隅,时时受北方少数民族的干扰,国势衰微,整个社会玄学盛行,“一死生”“齐彭殇”的虚无主义思想盛行,王羲之此文,其实还是对这种思想的批判,但调子仍是这么的低,这是时代在王羲之身上的投影;李白处中国最强盛唐朝,政治、军事、文化、外交全面强盛,影响到作者,面对一切,均以乐观态度待之,把握今朝,活出精彩,这是时代在李白身上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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