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德║屋角的石臼(散文)
前些日子(农历10月15日),故乡又到了热热闹闹的“圆冬节”,我带着妻子、儿女回家过这一闽西独特的民间传统节日。
在村头,老屋的屋角落头,那个乌黑乌黑的石臼,静静地躺在那里,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似乎又在等待着什么!
石臼,原系岩石中精美的块石,是整块的岩石。它被石匠相中后,被石匠从岩石层里小心翼翼地剥离了出来。又经石匠灵巧的手,一番精雕细凿而成。它远看似一只小盆子,近看又像一只大盆子,有如水缸。假若你想端起它,除非你是大力士,否则要二个壮汉,方可挪动它的位置。屋角的石臼还有个来历哩。
传说,清朝嘉庆年间,上坑亭村中有一叶姓人家,生一男孩,取名叶黄牛。叶黄牛少年时就力大无比。一天,叶黄牛去看石匠凿石臼。石匠嫌他捣乱,碍手碍脚不好做事,要赶走他。叶黄牛嘟嚷着嘴离开了工地。下午,石匠又上工来了。石匠走到工地,一看简直就要气傻了。工地上的石臼一堆堆地叠在一起,石臼有成品,也有半成品,五六个叠在一起,跟叠罗汉一样。谁有此神力?石匠揣摩着,他知道遇上了能人,猜想定是叶黄牛做的好事,上午又没有其他人在场。石匠只好上门去央求叶黄牛,求他把石臼拿下来,并且答应,如果叶黄牛做到了,无偿赠送一个石臼给他。叶黄牛到了工地,他端石臼,就象端碗筷一样轻松地把石臼拿了下来。后来,叶黄牛就把石匠送他的石臼像头戴斗笠一样,头顶着石臼回家了。他把石臼放在屋角,让家里人舂米用,有时用来做盛水的水缸。
在机电尚未普及的年代,石臼发挥着让世人耐与生存的功能。每天它要为主人舂米服务,为它的主人提供尽善尽美的物质生活。主人平时用它;如今,时代不同了,过“圆冬节”还是用它。用它做糍粑。“圆冬节”的头天,主人把石臼洗干净,糯米准备好。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家中的主妇便早早起床,把糯米用饭桶蒸熟。然后,唤醒家中的男人,把蒸熟的糯米饭倒入石臼。这个时候必须要两个人才可以操作。先是用棕榈木制成的木锤,绕着石臼内用力的碾,用力的捣,待把糯米饭碾成一团时,才改用捶,其姿势和开山炸石打炮眼差不多。石臼默默地承受着主人的捶打,尽职尽责毫不张扬。一边是年纪较长的在翻动糯米饭团;一边是年轻有力的小伙子有节奏用力地捶打,一般需要捶打个上千下,有时使木锤的还要换人哩。这时,糯米饭就变成了白白的、润润的、软软的,如膏、如面团、无渣,称之为糍粑。糍粑又分为粉糍粑和水糍粑。粉糍粑是用早已准备好的豆类营养粉粘上称为粉糍粑。营养粉是用黄豆、花生、麻子等,经锅炒后磨成的。水糍粑是用红糖或者白糖调匀在盆里,糍粑捏成半个拳头大小(粉糍粑亦相同),置入盆中,搅拌后待客用。村里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虽然,现在村里已经有了电动磨机。主人还是觉得用石臼亲切,做出来的糍粑更嫩、更润、味道更香。
主人、远方的客人一同品着糍粑,喝着自酿的糯米酒,拉着家常,叙述着一年丰收的喜悦。主客同喜同乐,互致祝贺。
石臼它没有炫耀,没有邀功请赏。它默默地退在一旁,默默无闻地注视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石臼又被主人遗忘在一边。有时只能充做盛泔水的角色,或者做喂牛的槽盆,随时还要遭受主人的冷眼和溪落。石臼的角色变了,但是它对主人的忠心没变。它又默默地静静地躺在一旁,主人要它干吗,就干吗。它从不计较,从不讨价还价,无怨无悔。它默默地祝福和祈祷主人来年的丰收,默默地等待主人来年的再次启用,发挥它的专长。
屋角的石臼,无名的石臼,尤如无名之辈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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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江天德 男 1963年8月生,福建省清流县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福建省客家研究院特邀研究员。现任清流县政协文史委主任兼县客家联谊会常务副会长、秘书长。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省市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和新闻报道等作品。出版散文集《乡关》《乡韵》《乡愁》,长篇小说《乡野》,民间故事集《定光古佛传奇》。主编有《中华客家祖山文化园楹联诗文》《定光文化研究》《中华客家祖山文化论丛》《清流客家古建筑》《清流客家礼仪》《清流古村拾遗――“三坑”记忆》和《清流革命遗址遗迹通览》等书籍。散文作品《茶树·茶籽·茶油》荣获第二届“古风杯”华夏散文大奖赛优秀奖,《怀念母亲》入选国家基础教育实验中心《中小学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研究》课题,入编《收获灵感与感动》(60位著名作家和青少年共同阅读)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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