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北上广容得下肉身,三四线放得下灵魂
我回过一趟天津,因为对四年所处旧地甚是思念,便想方设法要回去。
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创作上的高压高产给我的内心带来恒定的焦虑和压抑。我感到痛苦,又十分敏感,在几个暗夜里无缘由的崩溃痛哭之后,我决心找到心理咨询师,试着解决自己内心无法释怀的东西。
不可否认,在我见到心理医生的那一刻,我内心长期的紧张和纠结便很大程度上得到纾解。研究心理的人说话,像一个洞穿人心的老者,婉转说出你的问题,却让人不觉生硬,反觉温暖。
心理医生告诉我,我沉浸在创作中太久,对自己的内心世界关注太多,将很多小事扩大化,所以常常觉得悲壮。其实要走出来也很简单,就是找到一种释放途径,或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很自然地想到了回天津,事实上,截止做咨询的那天,这个念头已经在我脑海里徘徊了不下两个月。
终于,医生的话给了我充足的理由,我推掉所有事情,只身前往天津,开始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是个念旧的人,渴望找回曾经生命中留存过的痕迹,无论这痕迹是好是坏,都已经和过往的岁月严丝合缝,成为一种别样风情。所以我回去,与其说是寻求治愈,不如说是找回自己。
朋友来车站接我,热情似往日,更多了一份难得相见的惊喜和兴奋,但是当我提出唱歌喝酒蹦迪等一众释放自我的方式时,她却拒绝。
她说: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加班。
我惊讶: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工作?
朋友无奈地说:抱歉哦,我是请了假出来的,我还在实习期,请假太多对我不利。
于是那晚我只和她吃了饭,她撑着脑袋吃甜品,一副蔫蔫的神情,对我说:工作是我妈托人找的,公司不小,考核不少,连病假都难准,有时候想想,生活真挺累。
原本我想倾诉自己,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她说:你知道我曾经最爱唱歌喝酒蹦迪,可我现在却不再参与,不是因为没有时间,即使有,我也不愿意去了。人一长大,就开始讨厌热闹繁华。很多时候,我只盼望能静静地待着,什么也不做,便是最大的幸福。
我问她:是因为工作忙、压力大么?
朋友苦笑,说: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生存本身就已经很艰难了吧。
她真的变了,曾经活泼好动、无热闹不生活的她,现在变得沉静成熟,当然,更多了一份忧郁气质。
我相信从学校出来后的一年时间里,她所经历的,是比她在校期间更骨感和残酷的事。从她口中我得知,她在这不长的时间里,辞过职、失过恋、也遭逢过家庭变故。这一切使她成长,可也让她变得不像她。
她以非同过往的悲伤口吻为我讲述她近期发生的事,办公室政治、富二代上位,让她觉得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堪忧。
她本是个洒脱的人,勾心斗角她大可不顾,考核难过不妨离职,可这次不同,母亲为她这份工作东奔西走、好话说尽才换来的机会,她不能不认真对待。
我似乎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说出自己的痛苦,和她相比,我起码还有自由。
晚饭后,我在大学城附近开了一间房,刚好可以顺便在自己学校转转,看看哪里变了模样。开了房门,我却很是吃惊,宾馆里唯一的那间房竟然小到只放得下一张小床。
蹙眉进房,躺在床上,我拨通其他朋友的电话,两个女性好友合租在一起,说要一起来玩,我说好啊,去你们家吧,我这儿地方太小,容纳不了三个人。
两个好友却回复说:还是去你那儿吧,我们这儿乱得不行。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胶囊房,我此刻待的地方就如同一颗胶囊,只能供睡觉使用。在房内走了几步就觉得局促,再走几步甚至产生不良的生理反应——胸闷憋气。
我第一次住这样小的宾馆房间,感到前些日子的压抑在这样的环境下更加深重。我拉开窗帘,看窗外闪烁一片的灯火辉煌,陷入空虚和落寂。
等到朋友们到来,我便为我提供如此小的住所感到抱歉,我满脸羞愧地对她们说:不好意思,这里太小,都没有让你们落脚的地方。
朋友们却连连摇头,说:我们之前也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可是现在,你知道么?我俩租的房间比这个还要小。
我:啊?
好友耸耸肩:我俩想留在天津,现在在考研,没有收入,租不了太好的房子。
我:考哪个专业?法律么?
好友:毕竟我们想考别的也不会,只能考本专业了。
我:你们喜欢这个专业么?
好友: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现在哪敢考虑那些?考上了研究生能够赚钱糊口再说吧。
和她们的交谈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入,我愈发感觉到,她们的努力显得那么无奈,生活也如此不知所措。
她们说:当我想到未来一片渺茫的时候,我会想要放弃,会把手中的书放下,坐着发呆,等恢复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在大把大把浪费时间,所以不敢再去想未来。久而久之,未来会怎么样,我已经不知道了,别人问我,我也不愿再说。
我看着她们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跟她们相比,我对未来的恐惧也没有那么严重。我自惭形秽,想想自己来这里竟是为了对她们倾倒苦水,真是尴尬极了。
我只好在第二天请两人一起吃饭,饭桌上,好友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没有住过小房子呢?胶囊房、蚁居、蜗居,也不过就是这样,起码我们两人可以一起背书一起考试,挺充实和快乐。
朋友送我到下一站目的地,在车上对我叹气:法律这个专业你也知道,我要是考不上研究生,在天津哪能找到工作?这是唯一的路,但是,我怕我今年是考不上了,又要荒废一年。
我看了她很久,对她说:相信自己,这一年一定会有用的。
她摇摇头,转头看向窗外。
这一路,她一直在说自己,本来想要寻求安慰的我,成了安慰她的一方。关于自己,我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着外面的世界,不禁觉得自己有些狼狈。我错估了世界的真相,我以为那些平滑唯美的外表就不会有裂缝,可真正沉下心来审视周围的一切,我却发现,原来那些原本光洁的地方,也有罅隙和不堪。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水深火热之中,就像我,到天津一遭,心头的沉疴仍然未消,反而又添更多困惑不解。
我踏入北京,痛苦再度袭上,那种难以名状又无法释放的憋闷让我想要折回身去,再次逃离北京。当然,我还是留下来了,因为我知道,这种痛苦是我职业生涯的必经之路。
就像心理医生曾经告诉我的那样:创作的人通常容易感到痛苦,痛苦是他们创作的基底,如果内心没有情绪,或许也就没有了想要表达的欲望。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永远如此,在创作的过程中,他们可以不断使自己人格健全。
当然,可能我们都太把自己当回事,所以总是放大悲伤,其实,又有谁不曾经历过风霜?
自上次回去到现在,大约有半年光景,朋友们的境况也比从前好了一些,有找到工作的,有转正的,也有考研成功的。
即便有的朋友仍维持当时的状况,但却找到了恋人,或是换了一间大一点的房。总之,从一无所有开始奋斗,生活状态不会更差。
毕业的那段日子,不算最苦,但最迷茫,大量的人没有方向,无头苍蝇般东奔西撞,即使有方向,缺乏经验和指导也让他们不停地错失机会。
可那又如何?行动,总比定在原地不动要强。
我想起这些去年还在伤与悲中的朋友们,他们来自不同地方,奔向不同行业,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不曾停止奋斗,他们都在竭尽全力。
没有什么结果是无缘无故,也没有什么过程是毫无用处。既然不惧失去,又何惧什么苦痛悲伤?
当然,现在的我,也从当初的沉郁情绪中走了出来,经历更多件事,见过更多个人,谈过更多次心,渐渐地学会了不为小事周折困顿,渐渐学会了调养身心。
我想,懂生活的人,一定经历过长夜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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