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书生：半块带泥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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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剑书生：半块带泥的月饼

作者：断剑书生

 

小时候，父亲出外经商，一去不回，也没有寄钱回来，丢下母亲一个人带着四个子女不顾。母亲没办法养活我们姐弟四人，为了不让我们饿死，只好改嫁了继父。后来，母亲又给继父生了一儿一女。

在那种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光靠继父一个人也是养不活六个子女的，母亲只好每天半夜到批发市场买两大箩蔬菜，挑到菜场摆摊去卖，赚一点点零用钱，贴补家用。

两个姐姐要在家带着幼小的弟妹，我和哥哥便每天跟着母亲出摊，帮着她卖菜。母亲不让我们年幼受苦，不准我们跟着到批发市场去，只让我们到菜场的地摊上去等她。

那天一大清早，到了母亲出摊的时间了，哥哥见我睡得很熟，不忍心叫醒我，自已一个人先去了。我一觉醒来，不见了哥哥，急得大哭，一个人就冲出门，往菜场的路上跑去。

刚到母亲的菜摊前，一辆三轮货车驶了过来，我一下子躲避不及，被撞倒了。妈妈、哥哥和路人把我扶了起来，见我不能动了，直喊疼，便把我送到了医院，诊断结果是脚踝骨折，医生用石膏把我的脚踝敷了起来，我家没钱，住不起医院，就把我弄回家去，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起得来。继父不但不同情我，不照顾我，还骂我顽皮，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有一次，母亲经不住弟弟的纠缠，卖完菜回家的路上，到书店给他买了两本连环画。我看到了非常喜欢，就先拿过来看，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弄脏了。回家后，弟弟一看脏了，不肯要，还嚎啕大哭。继父回来知道了，又把我暴打了一顿。

继父是个出租车司机，脾气非常暴躁。他对自己的儿女很好，对我们姐弟四人却很凶，我在四个人中是最小的，也最怕他。那时我们住在一栋破旧小木楼的二楼，每当听到楼下有汽车停下的声音，接着是一阵上楼梯的粗重皮鞋声，我就立刻躲进床底下，要等继父吃过饭又下楼开车去了，我才敢出来。

那年中秋节，母亲买了两块月饼给我们姐弟四人分着吃，哥哥掰了大半块给我。我刚咬了一口，忽然听见继父回来的声音，就飞快躲进了床底下。由于心慌，不知道一双小脚露在了床外面，被继父发现了。

他一把将我拽了出来，看到我手上抓着半块月饼，就一把抢了过去，恶狠狠骂道：

“哼！你这个小杂种，老子养着你，给你饭吃就不错了，还吃月饼？美不死你！”

说着，就将月饼从窗子往外扔了出去。我眼眶含着泪，不敢哭出来，也不敢吱声，他说我犟，又打了我一顿。

等他走后，我飞快跑下楼，在地上找到那半块月饼，那上面已沾满了尘土，我不管一切，将月饼放进嘴就吃，深怕继父再回来又抢了去。没等我上完楼梯，那半块带着泥土和灰尘的月饼已被我吃进肚子里去了。

后来，我的亲生父亲突然回来了，他见母亲没有等他回来，就改嫁了他人，勃然大怒，就跟母亲离婚了。他把我和哥哥领回了自己身边，把两个姐姐丢给了母亲。

再后来，他娶了继母，我和哥哥就在这个新家庭里，过上了新的生活。

几十年的岁月过去了，当年那半块沾满尘土的月饼，始终留在我的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