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分享:一则前贤医案的思考

一则前贤医案的思考

末流郎中

晏鹏程先生,四川南充名医,擅以瘀血论治怪病。

兹举一例:1976年11月,晏老治一女西藏患者,胎病流产后恶露,突遭坏人强合,败精瘀血凝滞为患。七日后,始则头昏胀痛,手足发烧与发凉交替发作;继之小腹腹胀,坚如磐石,渐至肿大似蛙腹,疼痛欲按,外阴亦肿,双下肢肿胀不可着地,溲黄量少,解时疼痛难忍,似有热气冲至心窝,顿时昏厥不知人事,约两三小时始醒。病已作二次。

原医院诊为急性肾盂肾炎,西医治疗半月无效,乃求助于晏老。

除前证外,伴有精神遭受严重刺激历史,并伴咳嗽,吐红色痰沫,胸腹胀满,气促声微,面色咣白。诊得脉沉细而弦,舌苔白腻,舌质绛红,舌尖有瘀点,舌下静脉粗胀。乃拟化气逐瘀法治之。药用:

当归15g 川芎9g 赤芍15g 丹皮9g 坤草12g 泽兰12g 干漆15g(醋煅) 香附12g(醋炒) 黄柏12g(盐炒) 两头尖9g(童便炒) 麝香1.5g(冲服)

一剂稍安,气息平和。第二剂时,夜半痛如分娩,排乌泥样黑血,条条块块甚多。

观其面无光泽,气息声微,切脉沉细弱,乃服独参汤并西医输液救治。

次日病人腹已不痛,肿满腹胀感消失。后予十全大补汤等方药调治,月余出院。

晏老认为,病属癓瘕。该患者流产后恶露未尽,又加精神刺激而气逆,再被歹人强行交合,瘀血败精交搏,凝结于内,致气血逆乱,阻滞不通。证见少腹痛有定处,病块有形而不散,脉沉细而弦,舌有瘀点,诊为癓瘕(血母)无疑,然小便时热气上冲,致昏厥之病机不太明确。

一个麻烦的病,能够治愈,已是不容易。但是,晏老自云有不明病机。故学习前辈之后,来个马后炮,做回臭皮匠。其它病机,晏老言之详尽有理,可师可法,姑且来讨论小便时热气上攻,昏厥时久方醒这个问题。

《金匮要略》指出:“百合病者,百脉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欲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闻食臭时,如寒无寒,如热无热,口苦,小便赤,诸药不能治,得药,则剧吐利,如有神灵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这是心肺阴虚而热流窜百脉,则身如有寒又无寒,和自觉发热而实不发热之表现。口苦小便黄赤,脉微数,为心阴虚内热之征象。由于肺主治节而朝百脉,有通调水道下输膀胱之功,膀胱又为太阳之府,外合皮毛,其脉上额效巅络脑。因心肺阴虚小便时肺气下达,而邪热乘虚上冲,则为头痛、昏晕、慌乱之候。

《医宗金鉴·订正仲景全书·金匮要略注》对百合病的病因作出新的补充,认为本病既有因“伤寒大病之后,余热未解,百脉未和”而致者,亦有因“平素多思不断,情志不遂或偶触惊疑,卒临异遇”而“形神俱病”者;而尤在泾认为本病复杂,见证多,全是恍惚来去,不可为凭之象,“唯口苦,小便赤,脉微数”为病。王孟英认为,本病多系余热逗留肺经,魄不安如有神灵。

那么大家看,此女胞胎自流,乃上虚不能制下也。流产后恶露未尽又被非礼强合,歹人临时起意,肯定不卫生;败精瘀血凝滞胞宫,此妇彼时虚亏肯定就有热入血室之弊;精神受到刺激并流胎,被辱,肯定郁闷,肝气郁结无疑;小腹腹胀,外阴肿,并足肿不可着地,此瘀热结于下焦,气化不行也;咳吐红色痰沫,此肺中有热也。

因此,综合分析此女,一、百合病病机;二、热入血室,小柴胡汤证;三、瘀热结于下焦,此抵挡汤(丸)证。

隐匿病机:素体虚弱,肺失包举,其胎不摄,不外虚、瘀、燥、湿等辅因。

故此证之正治:百合地黄汤抵挡汤小柴胡汤合方加味处治,似乎比较合适,同时,小柴胡汤里面当用东北人参。

再看病人的脉:沉细弦。沉弦之脉,主悬饮内痛;阴脉弦者腹痛;单独的弦脉主饮痰寒热。《脉经》讲,细主血少气衰。故可定义为:腹痛寒热而血少气衰。这是病的证候表现。那么,这个分析也是跟患者临床符合的。

晏老谦谦君子,文字中坦率明白,此真贤者之风。今将拙见奉献诸君,晏老若知,当不罪我也。

私意:若患者瘀血下,则以大剂生脉饮以济挽,善后再缓为调补消磨。

嗟呼,医道甚难,学之匪易,用之尤难,岂可不兢兢于此而慎为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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