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9号作品】朱世怀:甜酒醅子

甜酒醅

文/朱世怀

提及甜酒醅子,不由让人想起我的娘来。
我娘是我们村里有名望的好茶饭手了,村里每每的红白喜事及其修新房,过满月的大小"干事"都要请娘去做饭。
由于我娘名声大,谁请就得先早早打了招呼,一一提前预约才行。因为有两家人碰到一起在同一天过"干事"的,我娘就得赶在前一天甚至提前几天去做好准备,这样两家子的"干事"都会过得有条不紊,欢欢喜喜的,"干事"过得好,我娘只落一个好名声,其余工夫、报酬什么也不要。也有主家每每过意不去的,有剩余的肉菜馍馍之类,央人送娘一点,我娘便死活不收,说,都是邻里庄村,你们也不宽展,何况还过了事情,最后还是打发我们还给人家去了。
我娘纯粹是怀揣一颗谆朴的善心,急人所急,难人所难,一辈子处处与人为善,才获得了一个总总称赞的好名声。
从小吃到大,不知吃了我娘多少饭食,在所有吃过的饭食中,就数过年吃的甜酒醅子最好了,甜酒醅子的甜,甜酒醅子的香,永远地植根在我的记忆深处了。我家院门前的家道边,有个很大的麻留石的大碓窝,谁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物件了,村里人谁也不知道,总之村人谁用即用,谁用必谁清洗,用了只需用一块小圆石板盖好即可,多少年来,一直都这样。
调和、中药面…村里每每常年有人踏,圆石头做的碓锤子几乎家家都有,万一没的随便借一个。
一进腊月,庄农户人做吃的,买用的,最忙了,似乎四季的幸劳全都是为了过个好年似的,踏辣椒的,踏甜醅子酒的,咚咚之声每天响到黑,石碓窝也一天忙到黑。
每年腊月八一早,我娘就要我们早早起来,提上一壶煎水,拿上个条帚去扫碓窝,说是扫碓窝,其实是象征性的去"占"碓窝,只是把提去的水壶放在盖碓窝的小石板上就行。我们去时,头一天早就有人用过了,清洗了,只需把壶放上,意思是有人“占”下了,就是了。
喝过腊八粥,我娘背上三升五升的青稞,记得娘说过,冬青稞踏的甜酒醅子最好,比麦子的棉软,分外香甜,现在冬青稞种的很少了,孩子们大都没见过这种长着长芒圣杆软软的作物了。
我和弟妹们有人拿盆子,有人拿簸箕,还有人拿了大洋铁碗,我最大,义不容辞的扛了碓锤子,大家兴高彩烈的来到碓窝跟前,娘先把粮食倒进盆子里,再淋上些水,拌好,用袋子捂了,闷上一降,就倒进碓窝里,娘说只需倒八分满就好,而后,我们就轮流和娘搭手踏开了。
咚,咚,咚,起初碓窝里的粮食是粮食,踏着,踏着粮食就不是粮食了,全是浮浮的皮屑,薄薄的泛着黄,棉棉的软,木木的轻浮着,完全没有了粮食的圆滑,只是涩涩的滞,沸沸扬扬地虚在碓窝的浮头了,碓窝的中间也踏出了一个深深的锤窝,洞深窥底。我们也来了劲头,迈力地踏着……
其实,踏碓窝,一人只需放一把手,一把手放在胸前,等着轮换,下面握锤柄的手,踏着踏着,慢慢的就从锺柄下头滑到上头去了,不一会儿,就得换手到下头去。只有我娘的手不滑,问娘,娘说:
“你们还小,没劲,力量还没圆呢!”
踏碓窝是慢工,要有耐心,我们却等不及,问娘:"好了没?"娘说:"没呢!"等到问了多次,娘才说"让我看看"我们才出了一口长气。娘抓半把粮食,在手心里搓了搓,再倒换着手,边倒换边吹气,这样看了又踏,踏了又看,反复几次,终于说:"利皮了,好了!"我们才松了一口气,歇缓了下来。
一窝子酒终于踏好了,娘用洋铁碗舀了出来,凉晒在一边。到响午时分,我们十几碓窝,才踏好了三十多斤粮食,我和弟妹们早已没了兴致,也不管娘是怎样淘酒的,怎样煮酒的,又是怎样"打和"曲子起酒的,全然不知道了,也不去理会了,只是等着吃酒醅子了。
三天后的一天,娘从外面干活回来,叫我们吃酒醅子,我们一下来了精神问娘:"起来了吗?""起来了,起来了,味儿大的很着哩!"娘似乎很高兴。
"我们咋闻不来?"
你们到大门外面去,一进来,才能闻得着,你们都处在酒味当中,时间长了,鼻子“木”了,是闻不到的"。
我们呼啦啦地跑到外面,接着又跑进院子里,果然,从我们家里有淡淡的酒香,悠悠地飘出,芬芳到了半空中,勾起了人的食欲,我们都吸留着鼻子,争前恐后的往厨房里钻去。
我娘便给我们每人舀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甜酒醅子,我们边寻筷子,边吞一口,都香甜到心里去了。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甜酒醅子更好的吃食了!
如今,我娘早己离开人世了,我从此也再没吃过那样香甜的酒醅子了。
石碓窝,也不知了去向,地方早已成了硬化了的水泥大马路。现在要吃甜酒醅子,大家只能从磨房里的小麦脱皮机那里买一点脱了皮的粮食来煮,那粮食里每每有烂颗子,煮出来的甜醅子往往是糊糊的,黏黏的,酒曲也是从超市买来的"米曲子",完全没有了当年那味儿,只是单一的甜,蜜甜蜜甜的,甜的钻心,根本没有了酒的醇香。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吃到过我娘做的甜酒醅子,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先得与人为善才行。
朱世怀年58岁,巛乡土文学》长期会员,常在微信平台发表散文。

“回不去的乡愁”

全国图文征文大赛通知

乡土,乡音,乡情。乡土是我们的根,乡村是我们的魂,乡情是我们的梦。乡土文学是一切文学的源头,是文学之根。

如果说文学是漂泊游子的人生驿站,那乡土就是可以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宁静港湾。纵观文学史,乡土一直是正统文学即主流文学的书写题材。古今中外,概莫于此。就中国文学而言,无论文学起源的诗经,中兴的唐诗宋词元曲,还是明清的小说,都深深地打上了乡土文学的烙印。至于近代,乡土文学成就更加斐然,一个个巨匠级的优秀乡土文学作家,一部部优秀乡土文学巨著的诞生,独领风骚,主宰了近千年中国文学史。从《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四大名著,到近代乡土文学的繁荣。从沈从文的《边城》巴金的《家》,到周立波的《暴风骤雨》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再到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贾平凹的《秦腔》,一代代杰出的乡土文学作家为我们矗立一座座乡土文学丰碑。

当今社会,文学被边缘化,商业化,中国农村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阵痛。城镇化,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传统文化的保护、继承,发生了越来越剧烈的矛盾冲突。城市扩张,持续高涨的打工潮;移民迁徙,候鸟般的飞来飞去,使所有的人都成了没有根系的浮萍。“回不去的乡愁”,一谶成真,“乡愁”成为一代代城里人永远想圆都圆不了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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