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一捋八王之乱||~19~一石三鸟（一）

“大司马、汝南王亮体道冲粹，通识政理，宣翼之绩，显于本朝，《二南》之风，流于方夏，将凭远猷，以康王化。其以亮为太宰、录尚书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增掾属十人，给千兵百骑，与太保卫瓘对掌朝政。”

汝南王司马亮跪下接旨的那一刻，内心激动不已——皇帝任命他和卫瓘同朝辅政，并且给了他入朝不必趋行，并可佩剑穿鞋上殿的特权，同时还赐予给了他一百骑兵加一千亲兵的警卫连。

司马亮想必是被这个惊喜砸晕了，以至于他没意识到其中的惊吓——堂堂辅政大臣竟然没有一点兵权！在这个兵权大于一切的年代，仅仅一千一百人的仪仗队，腰杆子是硬不起来的。

所以司马亮进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拉拢禁军。他论功行赏，统计了参与诛杀杨骏的禁军将领人数，然后一次性封侯一千零八十一人。

亮论赏诛杨骏之功过差，欲以苟悦众心，由是失望。

司马亮比杨骏也强不到哪里去——杨骏在司马炎死后大封侯，司马亮在杨骏死后大封侯，两人都企图收买人心，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诛杀杨骏与你汝南王有何关系，这一切都归功于皇帝的英明领导，干活的时候你不出力，吃饭的时候你比谁都积极，还用老板的钱维自己的人——大概庸人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当然，这次封赏还带来更大的弊病，那就是西晋官员从此都期盼政局动荡——以此浑水摸鱼，升官发财。

……此之熏赫，震动天地，自古以来，封赏未有若此者也。无功而厚赏，莫不乐国有祸，祸起当复有大功也。人而乐祸，其可极乎！

禁军由司马玮掌握，司马亮此举无疑是在挖楚王的墙角，但他显然没拿这个侄孙子当回事，凭借着自己氏族“宗师”的身份，他要教训教训后生小辈——现在动了司马玮，该拿另一个侄孙——司马繇开刀了。

元康元年三月庚戌（进京的第八天），司马亮以司马繇矫诏擅杀东夷校尉文鸯为由，罢免司马繇一切官职，以公就第。后来又夺去司马繇爵位，贬为庶人，发配辽东。

诛杀杨骏后，司马繇扩大打击面，得罪过他的要杀，得罪过他亲戚的也要杀，“是日诛赏三百余人”，而且他还搞株连，如果得罪过他亲戚的人已死，那就杀其后人——司马繇冤杀了他外公的仇人之子，东夷校尉文鸯。

司马繇是诸葛诞的外孙。当年诸葛诞、文钦起兵反司马氏，失败后逃往吴国，后来两人交恶，文钦被诸葛诞斩首，文钦之子文鸯逃回魏曹，投降司马氏。这本是五十年前的旧怨，文鸯此时也已年逾古稀，但是司马繇依然没放过他，把文鸯诬陷为杨骏一党，“夷三族”。

司马繇滥杀无辜，遭罢黜固然是罪有应得，但这并不是迟来的正义，而是权力的斗争——司马繇时任尚书左仆射，司马亮要组建新领导班子，这个眼中钉自然要除之而后快。

庚戌，免东安王繇及东平王楙，繇徙带方。

封赏禁军将领，罢黜了东安王，又提拔了一批地方官员做为亲信培养，几个动作让司马亮在与楚王接触中占了上风，但枪杆子里出政权，兵权一天不在自己手中，辅政大臣的位子怕是坐不安稳的。于是在三个月后，司马亮决定对楚王动手，撤掉其兵权，起用裴楷担任北军中侯。

裴楷是两朝老臣，但不是重臣，他更多是以一种名士、言官的姿态立于朝堂的。前文提过，当初司马炎占卜帝位只能传至一代，场面尴尬，幸得裴楷出来化解：“臣闻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王侯得一以为天下贞。”裴楷不仅性格好，而且与司马亮、卫瓘都是儿女亲家——裴楷的长子娶了司马亮的女儿，裴楷的女儿嫁给了卫瓘的儿子。用他来出任要职，让人放心。

任命书一下来，楚王司马玮便坐不住了。幸好裴楷十分清醒，他已年过半百，身体一直不好，不想趟这浑水。裴楷坚决推辞任命，请求外放去做地方官。

太保卫瓘、太宰亮称楷贞正不阿附，宜蒙爵土，乃封临海侯，食邑二千户。代楚王玮为北军中候，加散骑常侍。玮怨瓘、亮斥己任楷，楷闻之，不敢拜，转为尚书。

楷长子舆先娶亮女，女适卫瓘子，楷虑内难未已，求出外镇，除安南将军、假节、都督荆州诸军事。

一计未成，司马亮又生一计，他上书皇帝，请求诸位藩王离开洛阳回到自己的封国。朝堂上，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只有卫瓘站出来赞成。听到让自己回藩国的消息，楚王脸上遍布阴云，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

贾南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现在的星星之火，只要再扇点风，便要燎原了。

作者简介：

大好，一个喜欢阅读的，有点强迫症的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