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不能理解《易经》?
如果我讲这些解读无助于我们理解《易经》这本书的内容,一定是会招致激烈的反对。一本书其文字加在一起不过几千字,而两千年来对其释读的文字何止亿万计,但奇怪的是这些释读文字从不敢宣称已经成功解读了它。这个现象正常吗?我认为是不正常的。逻辑
易经
说一门学问很深奥与无法讲清说明是两回事。相对论深奥不,量子论深奥不,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技术深奥不,这些内容如果不经过专门的学习和训练是无法掌握的。普通人读这类内容与读天书差不了多少。但是呢,经过系统学习专门训练的人都可以理解与掌握。这才叫深奥。深奥绝不等于不可理解与掌握,绝不等于无法将其内容讲清说明。
如果一本书,通过几千年的探索释读都不能将它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讲清,这说明这些解读有问题,而不关经文本身的性质。可以说不是因为经文内容本身深奥难通,所以才无法讲清楚。而是我们的解读方法和解读依据本身有问题。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问题就出在我们不加任何分析就假定《易传》对经文解读最权威最正确。
《周易》古经文只包含六十四幅卦象,与卦名、卦辞、爻辞等文字部分。奇怪的是六十四卦都是由六个爻组成的,古经文中也没有提供八卦来源、意义以及它们与六爻卦之间关系的知识。这个空白是由《易传》来填补的。《易传》宣称八卦最早由伏羲氏创立,说他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观物取象从而画制八卦。而且认为八卦符号是用来象征天、地、水、火、风、雷、山、泽八种事物。后来由周文王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并填写了卦辞爻辞,古经文遂告完成。这是历史代研易学者们依据,什么象数、义理都是以这个假说为基础的。
八卦
问题是《易传》所讲的有关八卦来历与意义的知识是否为真。我们需要问八卦真是由伏羲氏画制的吗?八卦符号的意义真是用来象征八种自然事物吗?如果八卦的来历与意义并不是《易传》所宣传的那样,我们岂不是以错误的知识做基础去解读古文。这些内容根本不属于古经文,我们偏偏要将它强加到经文中去,讲不清楚倒是正常的,讲清了反而奇怪了。几千年的易学为什么不能讲清楚古经文内容,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用了错误的基础去解读它。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都知道随卦是由兑和震相叠而成。如何按照传统易学的解读方法,他们会说兑卦象征泽,震卦象征雷,所以泽雷就是随。还宣称这叫象理。泽下有雷就是随,试问谁能读明白其中的道理?雷都是从天上打的,难道沼泽地里也能打雷?这种言论,这种说理,能讲明白是不是很奇怪?照这个思路研究下去,再过两千年,两万年,古经文照样讲不清楚。将没道理的说成有道理,从世界产生到灭亡也都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很简单,兑不是泽,震也不是雷,我们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泽和雷去解读卦象与经文。八卦的意义根本就不是什么八种事物。什么象啊、数啊、理啊,其实都与古经文没有关系。当我们以这些东西为基础试图理解古经文时,其实就是要将古经文本没有的东西强加到它的内容里。所以若要理解古经文内容,就不要受到《易传》言论的束缚与限制。
三圣作易
所以,我们要理解卦象与经文读传统易学的那些解说是毫无帮助的。讲到这里大家一定会奇怪,如果我们抛弃《易传》中有关八卦起源及意义的学说,我们又该依据什么基础来理解古经文呢?因为八卦符号究竟代表什么,仍旧需要回答。没有八卦符号意义的说明,我们还是不能理解六十四的意义及经文文字部分的内容。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八卦起源与意义的新学说来代替《易传》的相关言论用作理解卦象与经文的基础。这个新言论是什么呢?
传统易学有一个关于八卦符号画制过程的说明,这个过程大致如下:古人先是看到了万物中有天地、雌雄、男女、日夜、寒暖等现象的对立,所以产生了二元论的观念,从而形成了阴阳的概念。所以就画制了阴爻与阳爻的符号。后来人们又将阴爻与阳爻演变为四象卦。再后来又以四象卦为基础演变出八卦来。最后由文王重八卦为六十四卦。但是,我们并不同意这个解说。
我们认为卦象符号的画制与我们古代的四气四象的阴阳学说有关。古人阴阳观念的形成与人们对于季节更替以及与之相应的物象变更有关。四时季节其实就是寒暑二气交替,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于是阳有两种,阴有两个。春为小阳,夏为大阳,秋为小阴,冬为大阴。四象卦的四个符号,其实是这个学说的符号语言。四象卦是我们熟知的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个符号。古人讲太少,就相当于我们今天的大小。
一年四季
但是这四个符号的意义却并不是以这些符号自身的特定中推广而来的。它们的意义与四气四象阴阳学说的内容有关。春天天气温和,万物发生,应象为生;夏季天气炎热,万物蕃季,应象为长;秋季凉爽,万物收敛,应象为收;冬季严寒,万物深藏,应象为藏。小阳和生是少阳符号的意义,大阳和长是太阳符号的意义,小阴和收是少阴符号的意义,大阴和藏是太阴符号的意义。
八卦符号的意义则是由四象卦的意义为基础推演而来,而不是取象比类而来。由少阳卦演变出震和离,由太阳卦演变出兑和乾,由少阴卦演变出巽和坎,由太阴卦演变出艮和坤。所以,八卦符号的意义与四象卦的意义相关,而不是象征天、地、水、火等八种事物。这样来定义八卦能否帮助我们理解古经义呢?答案是肯定的。为什么?在研读《易经》的过程中,借助四气四象的观念我们就能够理解卦象与经文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写,没有这些观念做基础,我们读经文就不能知其所以然。
还是以前边提到随卦为例,介绍一下我们解读的过程。我们说随卦是由兑卦与震卦相叠而成的。当我们理解这个符号的意义时,我们不需要将兑与泽,震与雷机机械地关联起来。我们这样去理解。震卦是由少阳卦演变而来的,少阳符号前边加上一个阴爻就是震,它的意义就是阴气将小阳拦阻在里。兑卦是由太阳卦演变而来,一个阴爻将太阳拦阻在里就是兑。太阳就是大阳,所以兑卦的意义就是大阳被拦阻在里。这样,随卦符号就代表小阳被阴拦阻在里,大阳也被拦阻在里。大阳与小阳,经文中分别以丈夫与小子比喻,也就是成年男子与未成年男子。
随卦
另一方面,少阳应生,主阳气由里出外。但是震卦有一阴爻拦阻少阳,象征着阳气由里出外的过程受到限制,所以震卦主安居。太阳应长,主阳气行健泄气。兑卦一阴爻拦阻太阳,象征着阳行健的过程受到限制。所以,我们这样来理解随卦符号的意义,拦住你们就是让你们好好在那儿呆着,跑也跑不掉,就是跑了也要被捉回来。根据这个理解,我们要将随字的意义理解为追赶。而不能看到随字就联想出随从、跟随了这些意义。
通过阅读爻辞,我们也可以了解到,其内容恰好讲了追捕逃犯的事情。根据爻辞内容,我们可以描述这样一个故事:有大人和小孩两名嫌犯在逃,官府为了尽早将他们抓捕归案,所以张贴了悬赏缉拿的告示。有人看到告示后,就去追赶两名逃犯了。他先抓了小逃犯,却跑了大逃犯。好不容易将大逃犯追上并捉住,结果小逃犯又跑了。于是他只好继续去追赶小逃犯,终于又小逃犯抓住。最后他将大小两名嫌犯送至官府,由于协助官府缉拿逃犯立了功,官府专门为他设了庆功宴,并给予赏金。通过爻辞所描写的故事,随字也要理解为追赶,这样卦象意义,卦名意义,卦爻辞的内容才能统一起来。卦象体现了追赶的意义,卦爻辞内容也的确是讲与追赶逃犯相关的事情。所以,随字理解为追赶最为合理。随从、跟随这样的意义从卦象符号体现不出来,经文具体论述中也看不到。
《周易探源》
所以,读古书一定不要迷信既定言论,前人为了抬高《易传》的地位,托名孔子所作,但其实这是没有根据的。假如《易传》里提供的八卦知识是正确的,那么以这些知识为基础就应当能够成功解读经文。但事实恰恰相反,以这些知识做基础,经文反而愈解愈糊涂。这同时也就反证了这些知识的无效。既然前人已经沿着那个道路走了两千多年还没有走通,我们就不要继续跟着他们走了,所以我们要寻找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