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辽宁《酵面疙瘩》 作者：雪山中人 主播:沧海

作者：雪山中人

主播：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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酵面疙瘩

以前，没有发酵粉，蒸馍都用酵面疙瘩。所谓酵面疙瘩就是蒸馍时，留下一块面疙瘩，放面缸里，下次用。

四猴子他妈忘性大，常常把酵面疙瘩也蒸了。再蒸馍时，得借。但时间长了，人家都不愿借了。一是因为他们借大还小，二是借白还黑，那时候，白面可是稀货。

别人家借不到，他妈就让四猴子朝我家借。哪是借呀，四猴子进我家比进他们家都熟，抓住了酵面疙瘩就走，等还时，我才发现。

我妈蒸馍时，发现不对，问我，我如实说了。看我妈脸上不高兴，我说：下次不借了，我妈忙说：可别呀，

四猴子家十二个孩子，十一个男孩，狼崽子一样，粮哪够吃？

我妈说：占便宜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耍奸，一种是无奈，像他们家，应同情才是。

四猴子家人多，住房可不多，两间半。每天晚上，锁门前，他妈端个煤油灯，数鞋，数够了二十四双，便罢，数不够了，便立门口，扯嗓子喊。四猴她妈中气太足了，一嗓子便惊飞了一树宿鸟。

一次，数鞋感觉味道不对，再数，多出了两只，一查，是六猴子的同学玩的晚了，回不去了，住他家了。

还有一次，四猴子在我们家玩时间长了，不想回去了，便睡我脚头，两个人吹牛皮。忽听他妈一嗓子，四猴子答了声。他妈说，你们睡吧，自去落锁不在话下。

有时候，四猴子在我家玩时候大了，吃饭也不回，在我家吃上了，他妈知道了，赶忙过来，给四猴送来个夹着咸菜的黑馍，说：粮食都不够，别吃人家的饭，又对我妈说：给碗面汤就行了。那馍黑，馍皮却油亮光滑，圆圆得鼓胀富态。

我想尝尝，便掰下一块，这一吃才知道好吃。

我妈学生出身，是个医生，给人瞧病打针还行，做家务，实在是外行，蒸馍不是碱大就是碱小。蒸出来的馍，大大小小，歪鼻子斜眼。

我妈也尝了一口，也说好吃。

从此以后，我家但凡蒸馍，猴子妈一定过来帮忙。她对我妈说：惠大夫，看病我不懂，但用药打针，量一定要准，蒸馍是一样的，量定要掐准。冬天的酵母菌呆板，碱要少放，夏天的酵母菌活泼，碱要多放；早上蒸馍和后晌蒸馍，碱量也要有变化。春夏秋冬，星转斗移，都对它有影响哩。

这酵面疙瘩，放面缸里是个死货，一旦把它唤醒了，就成了个活物，像调皮的孩子，你得施展法术才能拿得住它。

我妈听得连连点头。

有了猴子妈指导，我妈的厨艺大进。随着国家经济困难逐渐过去，主、副食丰富了，她学会了蒸碗子、炒菜、卤面、包饺子。

我们家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

不久，我妈工作调动了，新单位分了房，我们搬走了，但是，想起老家属院，想起四猴子一家，我们还是无尽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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