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谋生记

小曹谋生记

■沈振东

大学毕业后在老家乡镇中学谋得一份教书的职业。在那个年代，乡村学校使用临时代课老师还比较普遍，小曹便是我的临时工同事中的一员。

小曹原名曹某某，是我们原单位的资深代课老师，同事不论比其年长还是年少皆称其为“小曹”。小曹为人处事低调到甚至卑微的程度，即使那些说话尖酸刻薄的同事常拿其开刷、取乐，小曹要么就是笑笑了事，要么就是用碾子都压不出屁的那种沉默，总之，小曹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与同事杠。小曹之所以竭力、小心翼翼的维系着不与同事“红脸”，皆因小曹深知那个年代没有更多的谋生渠道，所以他需要这份工作，生怕哪天因为和同事的冲突而被学校解雇丢了饭碗，即使这是只残缺的碗，小曹也视其为金碗。

小曹对待教学工作一丝不苟，教起书来很有两把刷子。每次考试，其所任教班级的高分率遥遥领先于其他班级。如果单单从教学效果来评价一个老师的教学能力的话，小曹绝对是位称职的优秀老师。但后来小曹被校长调到后勤岗位了，据说是因为小曹私下向学生推销学习资料赚些零花钱的缘故。那个年代老师向学生推荐些学习资料从中拿些回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和学校搞基建维修，校长吃些回扣一样普遍，但为何仅仅把小曹一人调离教学岗位呢？皆因小曹一贯以软弱怕事的形象示人，这叫“吃柿子捡软的捏”！

被调到后勤后，小曹主动要求承担师生食堂早饭烧锅炉一职。因烧锅炉岗位需要凌晨三四点就起床，大多人都不愿选择这个岗位，而小曹偏偏主动承担下来，而且把这个工作做得很好。自小曹成为烧早饭的锅炉工以后，师生们的早饭都是准时准点开饭，从未误过点。小曹真是一块料，在哪个岗位都称职。校长也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上，甚至感觉到之前对小曹调离教学岗位的处罚可能有点过分了。有几次校长试着想把小曹恢复到教学岗位，可是小曹却死活不愿回到教学岗位上。在一般人看来，前勤比后勤光鲜体面些，所以小曹拒绝回到教学岗位让校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才知道个中原因——小曹之所以“赖”在烧锅炉一职不愿挪窝，乃因为其每天可以休息一上午，而小曹就是利用这个“法定”的休息时间在校外又谋了份第二职业，搞些创收贴补家用。可以说，在生财之道方面，小曹是“鬼子六”，比谁都猴精着呢！

再后来，小曹被解聘、彻底下岗了，这次下岗的原因与校长无关，是上级文件要求各学校禁用临时工。为了谋生，小曹又到了省城加入家教行业，同一年我也离开原单位到省城读研，我们闲暇时还经常一起聚聚。然而，正当小曹的家教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生活稍有些起色时，却病倒了，而且这一病就没有挺过来，半年后走了。

如今小曹走了已经有十七八个年头了，每每有人提起小曹时，都不由得感慨良多。

（作者：沈振东  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