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师(小说)连载

郝老师(小说)

郝老师第二次调动,是胡局长卸任的时候。

秋季开学前五天,他拿到了调令。看看上面红彤彤的大戳子,郝老师长吁一口气。

西关小学属于城关联校,他给城关联校的牛校长打电话,他得把调令交给牛校长。

“喂——”

“牛校长,您在联校吗?我是郝爱国,调到西关小学了。”

“唔——我出门了,回去再说!”

“咔嚓”一声,哗啦哗啦的搓麻声戛然而止。

……

“喂——”

“牛校长,我是郝爱国,您回来了吗?”

“唔——还没回去,明天下午吧,明天下午我在家等你。”

“咔嚓”一声,叮叮当当的碰杯声戛然而止。

第二天下午,郝老师敲开了牛校长家的门。牛校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两手空空,局促不安的郝老师,皱了一下眉头,懒洋洋地说:“坐吧。”

“不坐了,不打扰校长啦。”郝老师边说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掏出调令。调令的一个角有点卷,郝老师用手捏了捏,小心翼翼地展开,双手恭恭敬敬递了过去,说:“人事科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牛校长扫了一眼调令,不接。

“这教育局尽瞎闹,西关小学又不缺教师!” 他皱一下眉头,厌恶地挥挥手,面沉似水,然后又说,“怎么可以这样呢?”

郝老师不由心里一紧——他害怕这句话,他捧着调令的手有些抖,腿有些软,头有些晕。

看着郝老师没出息的样子,牛校长脸色慢慢缓和了,他坐下来,抬起头,看着郝老师,语重心长地说,“如今,办事难啊……我也是当教师过来的,知道教师的苦……不是万不得已谁会调动?我也知道你为了这张纸,费了很大劲……”牛校长说得很动情,郝老师手不抖了,腿不软了,头也不晕了。“要是能接收,我会为难你?不会!可是……唉——咱又不能不按原则办事,你说是不是?西关小学本来不缺教师,我要接收你,没办法安顿啊……”郝老师觉得有些冷,头又开始晕了。

牛校长顿了顿,继续和他推心置腹地说:“不过啊,办法还是有的,比如——让新任局长签个字,比如再想想别的办法……”

郝老师把调令抖抖索索地叠好,装进口袋里,愁眉苦脸地走出牛校长家,出门的时候,几乎让高高的门限绊倒。

回家的路上,郝老师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着。

“哎呀!往哪骑!”一个女人惊叫一声,吓得郝老师一个急刹车——车子在一个红衣女子面前停住了,前轱辘离人家只有半尺远,好险!

“对不起,对不起。”郝老师跳下车,连声道歉。

“往哪骑,不看路!”红衣女子瞪着他,呛了他一句,用手摸摸胸脯,长出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走了。

郝老师目送红衣女子走远,他调过头来,长叹一声,推起车子,慢慢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他把车子靠在路边一棵树上,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汗,摸摸中山装上面的口袋,从口袋里掏出调令来,展开,上面红彤彤的大印,在阳光下很是耀眼。他把调令拿到离眼睛很近很近的地方,大印上明明写着“安乐县教育局人事科”。

“不是假的。”他把调令装回去,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不是吗?”他叹了一口气,圪蹴在路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笃笃——笃笃——郝老师食指弯曲,轻轻叩门。

“吧嗒——吧嗒——”里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他退后一步——门没开。

郝老师不敢造次,圪蹴下来,耐心等待。

郝老师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八点钟,时间还早。

“咯噔儿——咯噔儿——”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楼上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挺漂亮的。不过郝老师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像在看一个外星人。郝老师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赶紧站了起来,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右手不自然地拿起来,揪一揪胡须,摸一摸鼻头,又伸到眼镜下,揉眼睛。

“咯噔儿——咯噔儿——”那女人走得很慢,走到下面平台上,抬头又看了看郝老师,才慢慢走下去了。

郝老师长出了一口气,又慢慢圪蹴下来。

八点一刻。

郝老师圪蹴在楼道里,出气不畅,腰疼腿麻。他挪到台阶前,岔开腿,一屁股就坐在楼梯上。这下好了。但冰冷的水泥地,总是比不了热炕头。不过一会儿工夫,郝老师觉得肚里有一股邪气,迅速生成,逐渐壮大,似洪水,像猛兽,在他肚子里闹腾。郝老师一下乱了方寸。

郝老师慢慢站起来,腰弯如弓,满脸愁苦。

老话说“人有三急”,郝老师遇到的这一“急”,最多也就算个老三,放了不就完了?

郝老师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解决方法是看看四周无人,噗嗤几声就完事了,很干脆,很痛快。有时声音很大,会吓自己一跳,但绝对惊动不了别人。而今天,虽然四周无人,但郝老师不敢“放肆”——要是掌握不好分寸,响声太大,让楼里的人以为他在楼道里搞破坏,岂不坏事?

活人总不能叫屁憋死吧,放,肯定要放,但是如何放,却难坏了郝老师。

郝老师像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听了听楼里的动静,然后屏气凝神,提臀收腹,气沉丹田——

“噗——吱——嗤——吱儿——”声音有些憋屈,但变化多端,或沉闷或尖细或柔婉,断断续续——由于力度掌握得好,声音不大,控制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郝老师直起腰,用力嗅一嗅——没味道。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摸一摸肚子,很有成就感。

八点半了。

屋里面有人在走动,有人在大声打电话,没人出来。

楼道正面的墙上有两则广告,一则粉纸黑字,纸质不好,贴的也有些歪斜,上面写着“祖传秘方,专治牛皮鲜、性病……”一则是白纸黑字“专业开锁135********” 楼梯上面的墙上也有好几则,“疏通下水道,20年老手艺,值得你信赖,电话55*****”、“办证138********”、“专注肛门疾病,内痔外痔混合痔,一洗了之”……尽是些没用的东西,没看头。

看完广告,郝老师的目光回到局长门上。虽然已经是秋天了,门上的对联还在,红彤彤的。上书“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红字黑字,庄重,大气,喜庆,上下联对仗工整,朗朗上口。对联是用规范的隶书写就,横平竖直,左右舒展,重心平稳,尤其是那个“福”字,写得真是好。郝老师爱书法,闲暇时也会练一练毛笔字,虽然写得不好,但一看见好字,就挪不动脚。郝老师往前挪了挪,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睁大眼,好一番欣赏。

咔嚓——嘭——啊呀——咚——咔嚓——

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过,郝老师四仰八叉地倒下了。

咔——嚓——还没等郝老师站起来,门又慢慢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颗脑袋,盯着正往起爬的郝老师厉声问:“你是谁?趴到门缝偷看啥,想偷东西?”

郝老师眼镜掉了,他顾不得疼痛,趴在地上找眼镜,还好,眼镜就掉在脚下,一伸手就摸到了,更重要的是眼镜完好无损。郝老师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戴上眼镜,一看,是个男人。此人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应该是局长,他摸摸头说:“局长,我……不是……不是贼,我是……我是郝家庄……学校的郝爱国,是来……是来……找您签字的。”郝老师满脸通红,汗流满面。

“签字?签啥字?”局长放松下来了,把门打开,疑惑地问。

郝老师忙从兜里掏出调令,双手递了过去,说:“牛校长说手续不全,让您在调令上签个字。”

局长接过去,看了看,皱了一下眉,看着郝老师说:“这是前任的事,你的情况我也不了解,不能签。”

郝老师深吸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闺女念初中了,身体不好,不能住校……没办法,我才把家安到西关。郝家庄学校没伙房,只能跑校……离家太远,中午时间不够跑一个来回,我只好拿点干粮,开水一泡,凑乎一顿。冬天放学……天就黑了,我眼睛又不好,骑车回家,好几次撞到树上,镜片撞碎了,眼睛周围血肉模糊……”

“郝老师”,局长又皱了一下眉头,打断他的话,说:“就算你再困难,我也无能为力,因为你的事是前任办的。这么跟你说吧,就像别人咬过的蛋糕,我咋下口?”

这个比喻好,郝老师一下就听明白了,不要说局长,就是我郝爱国也没法下口啊。

本来,郝老师是不愿意来的,可是老婆一个劲地催,并且还讲了个故事。

老婆说,小时候听奶奶讲,一个人晚上去茅圊,拿石头擦屁股的时候,无意中一抬头,看见天上出现了两扇金光闪闪的大门。随着门慢慢打开,里面的亭台阁楼出现了,身穿铠甲的天兵天将出来了,驾着祥云的仙女也出来了……那人吓得啥也忘了,拿着石头就跑回家。第二天起来,那块擦屁股石头变成了金子……奶奶最后说,那是南天门开了。

讲完故事,老婆说:“奶奶说的,那是神话故事,但是万一呢?万一'南天门’开了呢?宁叫碰了,不要误了……”

郝老师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于是,他抱着 “万一”的心情就来了。

回家的路上,郝老师摸了摸仍隐隐作痛的头,想:“一万都办不了的事,还万一,嘿嘿——”郝老师笑了,“哈哈——还南天门!哈哈——哈哈——”郝老师越想越觉得好笑,抬起头,大笑了几声。离他不远的几个路人,盯着他,像看见个病人,心想:“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开学前一天下午,郝老师被叫到了联校办公室,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女老师。牛校长给他们三个开了个会,说的话和那天说的差不多,大同小异。

开完会后,郝老师把调令放在牛校长办公桌上,说:“牛校长,我找过局长了,局长说,不用他签字。”

“你找过局长?局长说不用签?”牛校长似乎感到很意外,盯着郝老师问。

“是,我找过了。”郝老师回答道。

“他不签字,我没法安排啊……”牛校长说。

郝老师看了一眼牛校长,没说话,走出办公室。

开学了,郝老师早早地来到了西关小学,来到校长室,和西关小学孙校长说明情况,孙校长说没接到通知,等联校开完会再说。

开学第一天,郝老师无所事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牛校长来了,全体教师开会。

孙校长说了几句开场白后,牛校长开始讲话。

“吭——吭”牛校长清了清嗓子,环顾一下所有老师,说:“又开学了,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老师们个个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已经做好了迎接新学期的准备……尤其让人高兴的是,今年咱学校又调来三位老师,让我们为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啪,啪,啪”牛校长拿起双手,带头鼓掌。

稀稀拉拉几声掌声后,牛校长继续说:“我私下打听了一下,他们有的年轻有为,充满活力,有的正值中年,经验丰富,都是好老师,可是……”

说到这儿,牛校长停了下来,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拧开盖子,低下头,撅起嘴,“呼——呼——”朝杯口吹了两口气,“哧溜”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挪动屁股,上身后仰,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左手捋了捋右胳膊上的袖子,右手捋了捋左胳膊上的袖子,顺便摸了一把油光可鉴的头发,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

“吭——吭”牛校长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调来的冯慧香老师,在座的大多数老师都认识,她在咱西关小学整整奉献了十年,后来教师体制改革,调出了西关。今年她又调回来啦。这说明啥?说明她和西关有缘,还能说啥?所以我宣布:冯慧香同志,今天上岗,希望冯慧香老师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说完,牛校长张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他揉了揉眼睛,说:“其他同志嘛——等一等,等一等——再说……”

郝老师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牛校长,听得很认真。毕竟是眼睛不好,只看见牛校长嘴动,看不清表情。郝老师就支棱起耳朵,听,盯着牛校长一张一合的嘴,看。牛校长打呵欠了,看着那黑洞洞的嘴,郝老师不知咋的就想起了小时候钻过的防空洞。

村西有一个防空洞,离村一里多地,在一个沟湾里,很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郝老师向来胆小,一个人无论如何是不敢进去的,他怕里面藏着狼、虎之类的东西。其实,他也没见过狼和老虎,听大人说,狼和狗样子差不多,只是狼尾巴下垂,狗尾巴上翘;老虎和猫一个样儿,只是比猫大得多;不同的是狼和老虎会吃人。不要说吃人的东西,就是猫、狗之类的,郝老师也怕,因为狗和猫见了他也会龇牙咧嘴,都想咬他。所以那防空洞,他是绝对不敢进去的。后来在几个伙伴的撺掇下,进去一回。防空洞洞口很小,当时,郝老师身高不足一米,也是腰弯成90度才进去的。进去后,里面很黑,比黑夜还黑,郝老师很害怕。“嗤——嘭——”一个伙伴划了一根火柴,微弱的火苗照亮了防空洞,真大!到底有多大,郝老师说不来,只觉得他和几个小伙伴站在里面很小很小。还没等他细看,火柴就灭了。再擦一根,就着亮光,郝老师一抬头,发现洞壁上赫然画着一个骷颅头,吓得郝老师“哇”一声哭了,连滚带爬出了洞……

郝老师想完了,会也散了。

开学第三天,郝老师上课了——写字课,一个星期四节,很清闲。郝老师自从教书以来,一直教主课,语文、数学都教过,是学校的骨干教师。

郝老师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式上岗,他私下问了问孙校长,孙校长说:“那天开会你也在,决定权在联校……”

“这是怎么回事呢?”郝老师想。

郝老师想啊想,越想心里越没底,越想越后怕——他怕被退回去,他已经被退回去一次了……

那天,因为一件芝麻小事,郝老师和老婆吵架了,吵了几句,郝老师便偃旗息鼓了。不是怕被没收眼镜,而是郝老师没心情。老婆没了对手,也觉得没意思,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不说,老觉得架还没有吵完。她说:“你说我当时是不是眼瞎啦,离开父母兄弟姐妹,大老远来到安乐县,嫁给你瞎爱国,你瞎爱国有啥好?又穷又懒又没本事,当初咋就嫁给了你?肯定眼瞎了……要是在我们胡山县,就是闭上眼也能找个局长、科长,最次也能找个校长……我们那儿可是个出人才的地方……”说到这儿,她一下停住了,看着郝老师若有所思。

郝老师的老婆是外地人,她的老家在胡山县,离安乐县有200多里地。

老婆的话,郝老师当然不完全认可,“还有比我瞎的?”但要说胡山县出人才,可是真的——全区各个县市从县委、政府到法院、公安等部门,胡山籍的官员还真不少。

老婆沉思了一会儿,笑了,她说:“看你那点出息,遇事不想办法,就会唉声叹气,连个架也吵不成。”

郝老师两口子是模范夫妻,家庭生活融洽,但在一个锅里搅稠稀,难免磕磕碰碰,架还是会吵的。不过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吵了就吵了,而这一次把老婆吵回了娘家。

几天后,郝老师的老婆喜滋滋地回来了。一进门就问:“你说新来的县长是哪里人?”“人家是哪里人和我有啥关系!”“谁说没关系!你说,你除了教书还知道啥?真是个榆木脑袋!哎呀,坐了半天车累死了!等我歇一歇慢慢和你说……”

过了一个星期,西关小学全体教师开会,牛校长宣布:任命郝爱国同志为西关小学副校长。

图文编辑: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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