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汐 ▏那些花儿
作者 ▏奕汐
喜欢鲜花好像是女人的专利,我喜欢鲜花,并且喜欢把花插在花瓶里,在花园里种花,静待花开的期待,对我这种缺乏耐心的急性子,实在是太漫长了, 所以我只对绽放的艳丽怦然心动, 爱得简单粗暴。
不同的季节,我都会在买菜的同时顺带买一束当季的鲜花, 随性的修剪一下枝叶,随性的在众多花瓶中挑选一两个,随性的把花插入瓶中,随性的摆放在桌上、床前、窗边。在忙碌穿梭时,在疲惫归家后,在一个转身,一次抬头的回眸中,用花的生机和香气让身心得到最快的治愈 ,爱得简单纯粹 。
栀子花,我最为迷恋的花,没有之一。
太喜欢栀子花的香味了,每次看见它,必定会凑近身,闭着眼大口大口的吸才过瘾。先生知道我喜欢,特地买回两大盆,开花的盛景只持续了一年,就因我不善打理而终结,好端端的栀子花,被我搞成昙花一现,惭愧。不得已,只能去花贩那里购买鲜花插瓶,买回的花很多时候都被不良商贩做过手脚, 骨朵永远都不能盛开,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它的痴迷,依然执迷不悟的买,不管花开与不开,只要它在那里,有它的夜晚,梦里都是笑。
黄角兰, 很亲民的一种花,也是很能体现成都人善良的一种花。
在成都,卖黄角兰的多是一些婆婆,一大早,婆婆些的篮子或者盘子里,垫上干净的帕子把,花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不需要大声的叫卖,浓郁的花香就会让匆匆的打工人停下脚步买上几串。买花的人很是小心翼翼,挑选花的时候尖起指头去提串在花上的细绳,不会触碰到花瓣,据说触碰后的花瓣会很快变黄,没了好卖相。傍晚,在热闹的火锅店外面排队等座的时候,又会看到婆婆们的身影,总会有好心的人走上前,笑嘻嘻的问:打瓜(成都方言,就是),好多钱嘛?婆婆也会笑着说,晚上了,没得早上新鲜,你看到给就是了。象征性的讨价还价之后,花找到了新主人,而卖花的婆婆也带走一天的疲惫和心满意足的笑回家了。
新鲜的黄角兰有很浓郁的甜香味,多闻几次会觉得有点闷人,就像吃红烧肉,开始很香,多吃几块 就会感觉很油腻,俗称打焖。所以,我喜欢把新鲜的黄角兰在桌上放一夜,第二天香味自然就淡了些,挂在胸前衣服的扣子上, 在自然的呼吸之间,感受花香在身体里飘舞,很舒服,很甜蜜。
水仙,对我而言,是最奇特的花,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它预示着新年和压岁钱的到来,就像是过年的预告,每到春节之前,我爸总是会兴致勃勃地在下班路上的青石桥花市,买上 两三个水仙,水仙开花之前有硕大的根球,像超大号的蒜苗,需要撕掉根球表面的外衣,再用小刀在根球上划几刀,放进干净的水盘里,再用大大小小的鹅暖石固定,摆放在茶几、写字台上,之后每天只是换水,然后慢慢的等待它发芽开花,小时候很少看见水培的植物,一直觉得稀奇,恐怕也是印象深刻的原因吧。几天之后,所有的水仙几乎同时开放,翠绿的茎,玉白的花朵,很是清雅,名副其实的仙,成为我爸的得意之作。而这就意味着,压岁钱会伴随着新年里访亲走友的长辈们的称赞一同到来。水仙花开,红包到来,我爱水仙,真的很爱。
恨,是因为它吹响了我家迎接新年的扫除集结号,而这就预示着一场大规模的清扫将拉开序幕。我妈一声令下,拆窗帘、擦灯泡、换床单被面,作为家重要的劳动力,也是我妈唯一指挥得动的虾兵蟹将,我,就必须迅速投入战斗。当然,违抗是不敢的,热情高涨也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和水仙拉仇恨了。
晚香玉, 承载着美好记忆的花。
80年代,它叫晚香玉, 也叫夜来香 ,我妈最喜欢的花。记得那时候,只要这花上市,我家花瓶里必定会插上一大束,刚买回家的时后,花骨朵像熟透的麦穗沉甸甸的挂在笔直细长的茎上,开花之后,白天花香并不明显,随着夜色来临,渐渐浓烈起来,穿透力很强,在那个香水还没有普及,百合玫瑰还没有被炒作的年代,晚香玉独有的调调,很迷人。多年以后成家的我,也会惯性地买上一束,让熟悉的香味陪伴了我很多年。直到后来被确认有毒,不适合摆放在室内,从此便再也不见它的踪影,岁月更迭,如今对它的香味已经很模糊了,但那些花香陪伴安然舒适的美好一直在心间徜徉,记忆犹新。
荷花,成就一段惺惺相惜缘分的花。
每每看到荷花,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个人,虫二,我曾经的同事,我的艺术总监。她是个白白净净的圆脸女生,性格内向腼腆,眼睛很清澈,笑起来非常好看。她的专业并非美术,在我的慧眼下,虫二的艺术天赋得到挖掘和彰显,她的绘画、手工、设计在工作中发挥到了极致,虫二出品,必是精品,让我和我的工作很大程度上对虫二产生了依赖。
从年龄上讲,我和虫二属于两代人,在岗位上我们属于上下级关系,对艺术共同的感知让我们彼此欣赏与尊重, 用心灵相通,一拍即合,来比喻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为过,合作的那几年,我们彼此成就,创造了无数的经典,至今公司无人能及,更无法超越!那种默契真是羡煞旁人啊。
虫二喜欢画画,尤其擅长水粉画,看虫二作画,是人生一大享受。最爱她的荷花团扇,一把素颜团扇,在她的手中,几天的功夫便可蜕变升华,简单的勾勒,细腻的线条,精致的晕染,用心的留白,一池清荷跃然纸上,淡淡的花,浅浅的叶,饱满中略带一丝羞涩,每一朵又似乎都有自己的态度,像极了画画的人。清新淡雅含蓄的东方美,韵味十足,让人爱不释手。
后来虫二离职享受幸福甜蜜的家庭生活, 放手让她离开时的煎熬历历在目,所幸,还有她的荷花团扇陪我在摇曳的清风中寻找一个又一个新的灵感。
花痴,是我对自己的定义。
我对花没有任何抵抗力, 只要看见鲜花,就想薅一把回家。早春的兰草花,夏日的茉莉,秋天的小雏菊,冬天的腊梅,都是家里的常客,一年四季花瓶里总有一束花枝招展。
喜欢紫罗兰的名字,玫瑰的寓意,欣赏三角梅铺天盖地的张扬,也偏爱桂花内敛深邃的温柔,钟情温室里娇媚的蝴蝶兰,也怜惜山坡上无名的野花。
对薰衣草和蓝花楹的爱略带惆怅,远远望去的壮观,凑近便没了,就像浪漫的情调一旦落入锅碗瓢盆的生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腊梅的爱很矛盾,喜欢这冬天里难得的香气, 但沁人心脾的花香背后,那散落一地的清扫是我不满意它最大的梗。
每一种花似乎都有它与生俱来的脾气和秉性,玉兰清高,向日葵羁傲不逊,格桑热情活泼,兰花理性冷静,迎春花慷慨,昙花吝啬,木棉高调又固执,樱花娇羞又,不管怎样都喜欢。花痴的爱很泛滥。
当然,花痴也不能浪得虚名,分不清蔷薇和芙蓉,牡丹和芍药,月季海棠与杜鹃更是混为一谈,指着睡莲问荷花咋卖成为经典的笑料。高科技的当下,品种不断推陈出新,哎,更让人眼花缭乱。每次到三圣乡花卉市场,都会发出灵魂拷问:老板,这又是啥子花呢哦,没见过呢?花痴绝绝子非我莫属咯。
攒花, 是成都人专属的一种花,俗称赞灵子。是用来形容成都人不加思考率直的热情与好客,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分享。我属于非常典型的攒花,家里的黑白电视刚买回家,在拆包装的时候,我已经飞叉叉的跑去邀约了左邻右舍到我家看电视;遇到好吃的馆子,绝对第一时间就广而告之,说得油爆爆的,生怕人家不去吃;有了微信后出门旅游,更是如虎添翼,行程、酒店、景点、人文,一路播报,被朋友戏称宣传部长。
人生过半,按理说,我应该成熟稳重了吧,但我依然还是那么随性,随性的喜欢花,更加肆无忌惮的当攒花,真的是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老话,不过,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简单纯粹,真实不累,挺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