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 |王牧滋：玉灵洞传奇（上）

【巴蜀之地】

文：王牧滋

图源：堆糖

我的老家有个玉灵洞，那是一个普通的石洞，也是一个神秘的石洞。

想当年，玉灵洞只是一个少有人去的荒僻之地。看如今，身处闹市的玉灵洞，却成了不越雷池的军事禁区……

我的老家在重庆石桥铺附近的农村，在离家不远的下方，有一个悬崖峭壁，在它半腰的大凹处，横向生长着一株古老的黄葛树，它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粗壮扭曲的主杆布满苔藓和蕨类，犹如一条翻滚的巨龙，舞动着身姿眺望远方。

树杆所指的正前方，一条由老石新公路（石桥铺到新桥的老公路）分支过来的弯曲的简易小公路由远而近，顺着左边的小崖岩来到树杆所指的前下方，迎接它的是三级宽大的石台阶，每级大约二十来步，爬完三级台阶，抬头上望，那横向生长的黄葛树就在头顶，在它树蔸下方的石壁上，纵向刻着三个大字一一玉灵洞。

字下，一个黑森森的洞口就呈现在你的眼前，这就是石桥铺地区大名鼎鼎的玉灵洞。

由下方小公路和三级石台阶延伸上来的大路，在玉灵洞口前左右分开，变成了两条宽约1米的步行大道分别向上。

右边这条道是一坡紧贴崖壁修建的很陡很长的石阶梯，石阶梯在中部向左上方折去，就像单括符一般。最终，它通向了玉灵洞头顶上的山峦。

左边这条道则是修在悬崖脚下，它由条石镶边，砖头铺中，时而平路，时而梯坎地慢慢抬高，缓缓向上，绕了半圈之后，它也从另一个方向通往玉灵洞头顶上的那个山峦。

山峦之上，有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园林式建筑，黄墙红瓦的西式房屋散落在高高矮矮的树木之中，其间，还有一些花卉。有三合土打成的大道或石台阶互通各房屋。

这个山峦高高在上，由于和周边的地势落差太大，因而给人以鹤立鸡群的感觉，而这个山峦的地底下就藏着那个玉灵洞。

玉灵洞洞口座北朝南。

洞口前除了左右两边的步行大道外，在右则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大操场，操场的一角与洞口相连。操场的外边是用条石彻成的很高很高的石墙坎子。

从远处看这操场，很像是一段城墙或一个一高台。站在操场边沿向外看，眼皮底下是一大片低洼地，低洼地里全是大大小小的水田。

左边的小崖岩是与玉灵洞所处的大悬崖垂直相交，那又陡又长并打折的石阶梯就架在两崖的垂直交界处。

低洼地左边是小崖岩和小公路，而低洼地右边，则是两大坡层层叠叠的月牙形梯田，在两大坡梯田之间还夾着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沟。逆小河沟而上，可到达上面的大型水库一一柏林水库，该水库就是小河沟的发源地，同时也灌溉和滋润了那两大坡梯田。

在大操场的一边还有个大讲台（或是阅兵台或是舞台），讲台后面还连着一个黄墙红瓦的大礼堂。在大礼堂背后和旁边，沿砖石步行大道，错落有致地建有许多黄墙红瓦的房屋，不难看出这里曾经是一个军营。

玉灵洞头顶上用竹篱笆围起来的这个山峦，就是抗战时期，民国政府的金融机构一一“中国银行"的所在地。而玉灵洞旁的军营，则是守护这个金融机构军队的驻地。

那条很陡很长的石阶梯，是通往“中国银行"的中门，而那条平缓向上绕行的砖石大道则是通往"中国银行"的后门。

在离后门不远处的石板路旁，有一幢黑墙黑瓦，别具一格的平房，那便是我的住家一一某个前任中国银行行长所建并居住过的地方。

在陡阶梯拐弯的右方，有很大的一块平地。平地上建有四幢五层楼高的青砖洋瓦房。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有这样高大的西式楼房兀立在农村的士地上，实属罕见。因常年都有持枪的士兵把守，因而，周边民众对这四幢楼房都远而敬之，并称其为“洋房子“。据说这“洋房子"是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每家各占一幢。

玉灵洞共有三个洞口，都开在平缓大道的这方。有字的这个是正洞口，开得四四方方很是大气。而第二个洞口却开得很小，且离第一个洞口并不远。它是开在紧靠砖石大道言的崖壁上，洞口如同居家的房门一般，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

玉灵洞的第三个洞口在第二个洞口上方稍远的斜坡之上。这个洞口开得很大，有点像古墓的入口那样，开口呈撮箕（∩）型。因离步行大道较远而去的人很少。洞前长满杂草和小树，显得很荒凉甚至有点恐怖。我们曾大着胆子靠近洞口向下张望，结果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而正是这个洞口，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春夏之交，惊爆发现了粗如水桶般的巨蟒！害得四面八方的人跑去看热闹，几天之内，人们蜂拥而至，把个洞口周边的杂草和正待成熟的小麦踩得一塌糊涂，害得本地村民叫苦连天，结果是什么也未看到。由于荒凉和恐怖，这个洞口很早便被封堵。

刚解放时，玉灵洞上面的山峦曾是新中国西南军区的卫生部驻地，玉灵洞旁的军营也常驻扎有解放军部队。后来由于经常换防，加上交通不便，入住的军人逐渐减少。待我们懂事时，军营再也无人入驻，成了空房。而级别更高一些的军官家属，则是居住在那四幢洋房子内，并有持枪的卫兵站岗守护。

古老黄葛树下的这个玉灵洞口是三条路的交汇点，加上洞内有凉水井，洞外有大操场，洞旁还有个小花坛，所以过往行人常驻足这里。夏天，人们喜欢坐在小花坛的边沿，喝水和小憩，并讲诉着玉灵洞的传奇故事。

有一年暑假，我们几个村娃卖完青草背着空背篼来到这里，正准备坐下休息，只听得"啪"的一声，一条蝮蛇从头顶的树干上掉下，落在我们脚边，吓得我们拔腿就跑。冬天，路过玉灵洞口，可见阵阵白雾从洞中冒出，这就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气氛。

由于我家离玉灵洞很近，因此经常去那玩耍、找柴和割草。那一地带，除了千疮百孔的军营外没有其他人家居住，显得很是凄凉，再加上那个撮箕型的洞口，一看就有点恐怖。所以我们一般都会约上几个小伙伴同往，大家常在那些空屋里穿梭，逮猫，或寻找有用的东西。甚至还通过屋檐边的泡桐树爬上大礼堂的屋顶，在上面跑来跑去，那红色的洋瓦又大又厚又平，给足了我们的安全感。

每到春季，大路两旁的泡桐树会开出浅紫色的喇叭状花朵，由于没有树叶，满树都是紫色小喇叭，别有一番风景，花谢之时便是长叶之时。而在它的树根处新发的小枝所长出的嫩叶非常地宽大，我们常把它摘下来当雨伞用。我还经常爬上高大的空桐树，去折取那些枯枝用来烧火煮饭。

那四幢高大的洋房子，也是我们猎奇的目标，在部队换防的间隙，人去楼空，我们会钻进楼房内四处搜索，胆子大的甚至撬那门窗上的插销和窗钩，它们都是纯铜铸成，拿到街上是可以卖钱的。

2020年12月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