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傅太子(资治通鉴卷一九六之四)
太子詹事于志宁因母亲去世而丁忧离职,不久在服丧期间又重新复职。当时,太子李承乾大肆修建宫室,又喜爱郑卫等靡靡之音。于志宁多次劝谏,太子置之不理。太子又宠幸宦官,常让这些人不离左右。于是于志宁给唐太宗李世民上书告状,他说:“自从齐国的易牙以后,由宦官导致国家灭亡的案例很多。如今太子殿下却亲近此类人物,以至于他们敢于欺侮衣冠之士,此风不可长啊。(自易牙以来,宦官覆亡国家者非一。今殿下亲宠此属,使陵易衣冠,不可长也。)”太子又私自役使皇厩驾驭手长达半年之久,还违规私带突厥人达哥友入宫。于志宁上书直言切谏,太子勃然大怒,派刺客张思政、纥干承基二人去刺杀于志宁。这两人潜入于志宁的宅第,看见于志宁谨守丧礼,躺在苫席之上,以土块为枕,终于不忍心杀他而作罢。
贞观十六年六月甲辰(二十日),唐太宗下诏,命从即日起皇太子所用的库府器物,各有关部门不必加以限制。于是太子更加挥霍无度。左庶子张玄素上书谏道:“周武帝平定关东地区,隋文帝统一江南地带,他们勤俭节约、爱护百姓,均成为一代名主;然而他们的儿子却十分不肖,致使社稷灭亡。圣上和太子殿下从亲情上讲是父子,从事理上看则有家事国事,您下达的应用器物无所节制的圣旨不过六十天,太子所用的器物已经超过七万之多,这份骄奢淫逸,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况且,东宫的臣属和正直之士,都不能在太子之侧;各种淫邪之人则充斥深宫。从外面就可以看到了这些过失;那些隐秘不为外人所知之事,必然更是无法计算。良药苦口利于病,苦言辛辣利于行,我想还是应当居安思危,一日比一日更加谨慎行事才好啊。(周武帝平定山东,隋文帝混一江南,勤俭爱民,皆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况宫臣正士,未尝在侧;群邪淫巧,昵近深宫。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隐密,宁可胜计!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更加愤怒,派守门的小奴乘张玄素上早朝的时候,暗中用大马棰袭击他,差一点将他打死。
八月丁酉(十四日),唐太宗问大臣们说:“如今朝廷之中什么事情最为急迫?(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答道:“如今国家安定,唯有确定太子和诸王的名分最为紧要。(今四方无虞,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唐太宗说:“这话说得有道理。(此言是也。)”当时,因皇太子李承乾德行有失,而魏王李泰则得到太宗皇帝的宠爱,朝中大臣对唐王朝的后嗣心生疑意。唐太宗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很是厌烦,他对身边大臣们说:“当朝的臣子之中,忠诚直率的没人人能超过魏徵,我派他当太子的老师,以此绝天下人的疑心。(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九月丁巳(初四),太宗任命魏徵为太子太师。当时魏徵的病刚刚有所好转,于是他亲自到朝中上表推辞,唐太宗亲手写了诏书晓谕他道:“周幽王和晋献公,都是因为废嫡立庶而引起国家危亡。汉高祖也差一点儿废掉太子,幸亏商山四皓才放弃了换太子之念。朕如今依靠你,就是这个意思。朕知道你有病在身,你躺在床上也可辅佐太子。(周幽、晋献,废嫡立庶,危国亡家。汉高祖几废太子,赖四皓然后安。我今赖公,即其义也。知公疾病,可卧护之。)”魏徵于是接受了诏令。
嫡长子制下的皇太子,也面临着极大的压力,特别是皇帝还宠爱着别的皇子。太子李承乾本身有残疾,虽以嫡长子被册封为太子,但架不住唐太宗宠爱魏王李泰带来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