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芬 | 陪老朱治癌历险记（1）
【往期回读】
陪老朱治癌历险记（1）
江都 吴庆芬
作者吴庆芬女士，江都人，原是教师，曾供职于吴桥小学、丁沟中学；后调至江都科委、江都市委统战部工作。现已退休。
说实在话，能耐受癌症治疗而康复了的患者，一定是钢铁锻造的；能陪护征服了癌症的患者家属，一定是特殊钢铁锻造的。现在，都七老八十了，我们常常坐在四平米不足的封闭阳台上，或他用笔我敲击键盘记录过往的足迹，或品着咖啡笑论世事人生。尽管风雨一生，今朝笑在丛中，唯愿我俩慢慢老去，归途永共一婵娟。
1994年1月29日，电大寒假即将开始。校长老朱，我的老伴，在一阵掌声中结束了他的学期总结报告。然后，用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与会者，动情地说：“各位，由于特殊原因，我将要有一段时间不能与大家共同奋斗了。希望你们同心同德，在新的一年里把学校工作搞得更好。”
大家有点奇怪，校长要外出讲学？度假？在场的只有书记知道，朱校长刚刚被确诊为胃癌，而且必须立即手术。
会后，大家才惊叹地明白了原委。
26年前，了解癌知识的人不多，往往只是一知半解。一旦罹患癌症，患者和家属忌讳，缄口不言。但我们不能悲观失望，一定要力争化险为夷。
那时，没有手机，普通人家也没有电脑。我在县科委工作，可以广泛接触科技信息，就注意搜集相关资料。或者给熟悉的医生打电话咨询，从病程、手术一直问到痊愈后，从饮食起居、禁忌一直问到护理常识，努力做着术前术后的准备。
丈夫是天，是家的顶梁柱，突遭灾祸，如五雷轰顶。我们时而暗自悲叹，无语凝咽；时而泪眼相对，相互慰藉。但泪水，不能治病救人；空叹，更是无济于事。我们开始调整心态，积极治疗是全家的共识。
老朱，既是县电大校长，又是县政协副主席。
县政协领导知道了，县委、县政府领导知道了，都非常重视，并悉心安排治疗。当时正值农历年关岁底，县委副书记立即赶往医院与专家商议治疗方案，确定邀请上海瑞金医院的外科主任尹教授来江都主刀。
腊月二十三，县长携政府办的同志陪老朱到医院，并办好住院手续。学校的同事们也都在尽心尽力。
消息不径而走。省电大陆、马两位领导飞车赶到病榻旁，他们拉着老朱的手，有泪不轻弹的男儿们，珠泪串串直落……
各界朋友纷纷关注、慰问。
这一切，给了我们温暖与希望。
在医院里，老朱接受着各项术前检查。我日夜守护在他身旁，应付着医护的问询、输液与化验检测，回应着各方的问候与关注，照顾着病人的饮食与起居。
1994年2月6日（腊月二十六）， 一个难忘的日子：老朱手术。
术前准备就绪，老朱穿着病员服，被抬到铺着消毒布的手推小床上，县委书记扶着床送到手术室门口，握住老朱的手嘱咐：“要充满信心！”
厚重的手术室大门缓缓地关上，众人默守在外。那门上方的红灯一闪一闪地戳得我剐心地痛。面对着儿子们忧郁不安的眼神，我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当；面对着大家不懈守候的场面，我感受到自己信心的增强。
手术在进行中。老朱有个同学是医生也在手术室里面，他找机会即时悄悄地透露手术进展情况：胃大部切除；病灶已完整剥离，没有转移；手术非常成功。
历经六个多小时，老朱才又回到病房。他面无血色极度虚弱地昏睡着，身上输入的导出的检测的监护的各类导线和插管纵横交错。我们寸步不离地护理着 ，观察病人的每个细节，痰的色泽、尿的数量、输液的滴速、心跳的快慢、血压的高低，一一记录，及时与医护沟通。
滴水不能进时，就用棉签蘸点温开水，涂抹他干裂的唇。
儿子说：“妈，睡会儿吧，我们守着。”我也实在支撑不住了，但刚在旁边闭上眼，就梦见输液的针头掉了，漏液了，惊得一身汗。护士说我太紧张了。麻醉药性过后的第一夜疼痛是最难忍受的，老朱深锁双眉，却不哼一声。我们彻夜不眠，爱莫能助。
2月8日（腊月二十八），老朱仍然处于术后危险期。那天是他的五十七岁生日，儿子们买来贺卡。我想，领导重视，大家鼎助，我们很感动，可路得自己走啊。没有转移，就有机遇。于是，我在贺卡上写道：“过去的二十七个春秋，我们相濡以沫，曾荣辱祸福多变，但总是笑在最后。坚信以后每年的今天，仍然是我们在笑着。”孩子们看了，随即默默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术后第三天，是除夕。只要能回家过年的都走了，儿子们被打发到姨娘家吃年夜饭。病区乃至整个医院静谧得令人胆寒，我们俩外，还有一个深度烫伤的外地病人在挣扎地喊叫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忽然窗外烟花冲天闪烁，炮竹腾空爆炸，声声不绝于耳。我泪水盈眶，仰天叹息！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老朱在放屁，这是手术后的第一声，这是警报解除的第一哨，消化道终于全线贯通了。遵医嘱记录下来，×时×分第一响，×时×分……此时，内外此起彼伏呼应着，窗外在辞旧年，屋內在贺通关，我拥抱老朱，送给他祝福。
从禁食，到可以喂一口水、两汤匙米汤，到喝点鸽汤……直到2月16日拆除刀口缝合线，老朱终于出院了。
医嘱，今后主要是化疗，至少6次；经过科学治疗，合理饮食和休养，力争有比较理想的愈后。专家的嘱咐，使我们坚定了信心。我决心陪老朱打一场生命保卫战，用他的话说，“不信青春唤不回”！
啊，真不容易，我们闯过了这一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