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背影，值得千百次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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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秋天，当第一缕秋风吹过时，我一边喝着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一边在电脑里敲下了一篇历史散文《将门之后》。

在《将门之后》的缘起部分，我这样写道：“我喜欢看晚清民国时期的人物传记，对那段历史心存好奇。那些人，那些事，仿佛一张张斑斑驳驳的老照片，在时光深处闪闪烁烁，引人深思，耐人寻味。”

对一段历史的好奇，往往是从对身处这段历史的人物的好奇开始的。

在《将门之后》中，我写了清末重臣张树声、张佩纶、陈宝箴的后代们的故事，题目分别是《岁月从不败美人》《生命是一袭不完美的袍》《前行者总是孤独的》。

因为大学专业是历史系，那些在史海浮沉的感觉渐渐苏醒。

于是，从2016年秋天至今，不知不觉中，我陆陆续续写下了《繁华幻灭，咫尺天涯》《梦里的桃花源，笔下的辋川图》《最大的痛苦，是不放过自己》《永和九年那场诗会》《一个让慈溪汗颜的女人》《历史有另一张得失榜》等60多篇历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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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许多事情，便是如此奇妙。

因为写历史散文《繁华幻灭，咫尺天涯》，我翻阅了《旧唐书.王维传》，于是看到了那句触动我心弦的话——“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

那个瞬间，我怔住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我的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那是一种心动的感觉。

于是，我又去查阅《新唐书.王维传》《唐才子传.王维》等，都有“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等类似的句子。

一往情深深几许？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王维情深如此。妻子去世后，他誓不再娶，孤独了三十多年，直到离世。

直觉告诉我，王维的爱情，一定不同寻常。他不只是“诗佛”，不只是尚书右丞，而是一个有情有义、有悲有喜的有故事的人。

于是，2017年10月1日，我决定写一个以王维为男主人公的长篇历史小说，题目是《此物最相思》。

这一写，就是五年，不长，也不短。

放在一生来看，五年不长；放在当下来看，五年不短。

我很庆幸，能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遇见王维，能在王维的引领下，一路走，一路悟，渐渐明白了一些人、一些事，渐渐读懂了他笔下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2021年6月26日，100万字的《此物最相思》终于完稿。

当我将书稿交给出版社时，我长长舒了口气。

3

无论写历史散文，还是写历史小说，促使我乐此不疲写下去的，皆因对历史人物的好奇。

如果说历史是一方舞台，那数不清的历史人物，就是舞台上的主角。

每一个历史人物，都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也不是一个固定的脸谱，而是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悲有喜、有得有失、有功有过的人。

他们都曾在历史上真实地活过，发出过他们的声音，留下过他们的足迹，对他们身处的时代有这样那样的影响……

他们都有一颗有趣的灵魂。

而我，作为一个曾经将历史作为专业、如今将历史作为终身爱好的人，想和古往今来那些拥有有趣灵魂的人一一对话。

在对话过程中，渐渐发现，历史上的人和事，其实并未离我们远去。他们就静静地躺在一本又一本古籍中，躲在一首又一首诗词里，等着我们去拜访他们，和他们聊聊天、叙叙旧。

只是，现代社会就像一个庞大的快速运转的精密机器，每个人都是机器上的小小螺丝钉，都被机器裹挟着往前滚动，慢不下来，更停不下来。

但是，无论现代社会节奏多么迅速，我依然会时不时提醒自己，让自己慢下来，在慢时光里看书，写作，和古人对话。

若是偶有所得，便欣然忘忧。虽身居红尘，却拥有了不一样的烟火。

4

本书集结成册时，一开始，不知该取一个怎样的书名？

某日，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两个词语。一个是“背影”，一个是“回眸”。

想到“背影”，是因为朱自清先生的《背影》。

《背影》中，有这样一段话：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

想到“回眸”，是因为余秋雨先生的《天涯故事》。

在《天涯故事》中，有这样一段话：岛的南端，真有一个山崖叫“鹿回头”，山崖前方，真叫“天涯海角”，再前方，便是茫茫大海。既然如此，那头鹿的回头也就回得非同小可了。中国的帝王面南而坐，中国的民居朝南而筑，中国发明的指南针永远神奇地指向南方，中国大地上无数石狮、铁牛、铜马、陶俑也都面对南方，这种种目光穿过群山、越过江湖，全都迷迷茫茫地探询着碧天南海，探询着一种宏大的社会心理走向的终点，一种延绵千年的争斗和向往的极限，而那头美丽的鹿一回头，就把这所有的目光都兜住了。

我感动于朱自清先生笔下那全心全意爱子女的父亲，也感动于余秋雨先生笔下那蓦然回首的小鹿，于是，就有了本书的书名——《历史的背影和回眸》。

行文至此，耳畔仿佛响起了电视剧《三国演义》的片尾曲：“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岁月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虽然每一个生命都将逝去，但并不妨碍我们一次又一次转身，凝望古人远去的背影。

在一次又一次回眸中，我们终将明白一些道理。然后，继续前行。

远去的背影，值得千百次回眸。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