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轨自杀的海子:诗人离去,不再有春暖花开,一个黄金时代的终结

我们听过很多“家”,文学家,教育家,小说家,很多很多,惟独对于诗,我们在诗后面加的那个字是“人”,诗人诗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诗学家

李白是诗人,杜甫是诗人,盛唐的很多人都是诗人,他们之所以被称为诗人,肯定是会写诗,并且让人记住名字的,肯定写的是好诗,但是之所以是“诗人”,原因也肯定不仅于此,他肯定还要是个大写的“人”。

今天我们还有诗吗?在李白杜甫之外,我们还有诗人吗?

我们悲哀地发现,距上个诗人的黄金时代,我们如今不觉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下一个海子,下一个顾城,甚至是下一个北岛,至今却遥遥无期,在个人的感情上,我宁愿把海子的死亡,称为那个诗人时代的终结。

诗人离开的时代

提到诗,会想到诗人,提到诗人,我们会想到什么,诗总是喜欢和永恒在一起的,而唯一永恒的,是死亡。

诗人对生命有一种敏锐的感知力,喜欢自己的感情世界甚于外界,追求心灵的自由甚于一切。

曾经有一首很动人的小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在对于自由的追求上,就像是渴望光明那样强烈。

而如果没有自己想要的那种光明和自由,那么诗人,就会离开。

20世纪九十年代,是一个诗人离去的时代。1991年4月4日凌晨,三毛用丝袜在病房内上吊自杀,1993年9月24日,戈麦身负石块在北京西郊的万泉河投河自杀,1993年10月8日,诗人顾城在新西兰的一棵大树上自缢。

而这一切自杀的先导,是1989年3月26日,海子静静的躺在铁轨上,像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写的安娜之死一样,海子人生,都是落寞。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对海子来说,他的一生只有诗歌。他诗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他对当下的反思和总结。

海子的过往

海子是上个世界六十年代的人,而海子这个名字只是他的笔名。海子从小就是学霸,15岁就考上了北大法律系,但是天资聪颖掩盖不了他的身世,并且有些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在一个北京很冷的冬天,海子走在街上,又冷又饿,却口袋空空。他不得已走进一个小饭馆,问正在忙碌的老板:“您给我一杯酒暖暖身体,我给您念一首诗,可以吗?”老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厌恶的对服务员招招手,像打发乞丐一样的说:“给他一杯酒,让他赶紧走。”

有时候朋友们打牌聊天的时候,眼热的海子也想加入战局,但是对于他这个“书呆子”“呆诗人”,那些人往往没有好脸色,经常冲他,并以取笑他为乐。

对于诗人,隔离于热闹,加上孔乙己式的嘲笑,这就是态度了。海子也不做声,只是默默的走开了。

连孔乙己分辩几句的勇气都没有。这是对人,对他的诗,人们也没有好脸色。农家子弟,能写出什么好诗呢?

诗人对自己诗的评价总是足够敏感,我们可以说这是一种“自卑的自信”,海子也不例外,对外界评价过于看重的他,任何一句无关紧要的评价,都可能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在他刚刚开始诗歌创作的时候,他非常喜欢参加诗人的那些聚会,大概是为了以文会友。当时参会的创作者们有一种习惯,就是每次聚会都要念一首自己的作品,当海子忐忑不安地站起来念诗的时候,本来就腼腆的他,刚念了几句,有诗人就讽刺他,说他的诗,听着让人打瞌睡。我们可以想象到海子当时的尴尬,据当时的描述,他脸涨的通红,有点不知所措。

最难忘的打击,还是“第二个但丁”。海子曾经不远千里地带着作品去成都见一位自己很崇拜的老师,希望能够得到几句肯定,像很多盛唐诗人所做的那样,可那位前辈却无情地说他是“第二个但丁”

但丁第二,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但是海子只想做海子。这等于说他的诗毫无新意,一味模仿,海子的信心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感情受挫的海子

外界的评价,让这位诗人感到了残酷的认可,而情路坎坷的他,则让他在情路走完之后,把他通向了死亡。

作为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海子19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了中国政法大学当讲师,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在人们看来,上天对海子真的是非常大方,不仅赐予了他诗人般的智慧,也给了他一份到现在都是好工作的好工作,然而上天,在那时,又让丘比特的箭射中了他的心。

进入政法大学之后,海子住在青年教师宿舍,经常和身边的朋友们谈论诗歌,其中有一个是他的学生,叫波婉,也很喜欢诗歌,像很多文艺女青年一样,读了海子的诗歌之后,对他逐渐有了崇拜爱慕的感情。

那时的课余时间,波婉经常会跑去找海子,和他探讨诗歌,以梦为马,畅想星辰大海

爱情,不就是这样产生的吗?

可是那段时间的海子,虽然表面光鲜,确是非常潦倒。因为自己是大哥,也有父母要赡养,善良的海子工资到手之后,自己根本舍不得怎么用,往往会把一大半的钱都寄回家,根本很难有钱和女友谈恋爱。

当时他的工资只有90块钱,却要拿出60块寄回农村老家,帮助弟弟们上学,帮家里添置必需品,这样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一久,曾经的梦想被茶米油盐所击落,女友离开了他,像当时很多人一样,去南方的深圳,追寻财富。

波婉在之后的很多日子里,依旧深深占据了海子的身心,后来,海子又和两位有夫之妇有过关系,也曾做过地久天长的梦,可惜,女方的丈夫却找上门来,诗人被拳头教训之后,一切划上了句号

再后来,海子又有一个女朋友,但像波婉一样,女友也渐渐开始想要离开他,这段感情等待着他的,依旧是告别。

有人说,在海子的诗歌《四姐妹》中,便反映了他的四次感情史。

诗人就是诗人,连铭记感情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像诗人一样地死去

像很多前辈一样,在1989年3月26日,海子带着几本书,跑到山海关卧轨自杀身亡

在遗书中,他很简单地写道:

“我叫查海生,我是政法大学的教师,我的死和任何人无关。”

而他死前,却没有自己说的这样淡然,他的室友回忆过海子自杀的前一天的半夜时分,海子曾在半夜中惊醒,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痛苦地嚎叫。

没等到室友第二天去看他,他就永远的消失了,他早早地起床,或者是根本没睡着,平静地将自己的诗稿整理好后,也不付之一炬,拿着4本书,离开了宿舍,像平常时候一样。

在八九年的春天来临时,在刚刚写完“春暖花开”之后,他平静地躺在了安娜曾经躺过的列车轨道上,他自己觉得,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一阵轰鸣之后,肢体破碎,血肉模糊的散落在铁轨上。

海子死去了。为什么会死去?答案在风中飘荡。

老母亲痛苦异常,后半生一直靠读海子的诗歌来表达思念。

他说他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在某种意义上,房子也是他的坟墓。

面朝大海,在一个春暖花开的世界死去,这就是为自己想好的死亡方式。

我们不能评价海子的死去,诗人的世界,就像一件不含杂质的瓷器,远远看着,干净明亮,但是却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一旦拿出来,因为与外界的格格不入,也就到了哈姆雷特之问的程度了。

那是一个问题,而北岛选择了生存,海子选择了毁灭罢了。

但是他们诗人的身份,已经留在那个20世纪末了,永远回不来了。

文/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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