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中国医生的工资,你还想当医生吗?

医生是地球上最忙碌的人群,在当今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医生被公认为高收入阶层。医生是被人羡慕及尊敬的群体,医生是神圣的象征,是知识的标志,是成功的代名词。上医学院,当医生,成为众多年轻学生的梦想。遗憾的是,我国医生的收入及社会地位远远地背离了其应有的价值。

作者▶

肖飞教授

01

我国医生的实际收入与期望值的差距

2009年2月,国内一专科医学学会完成了对某专科医师的现状调查,横跨全国31个省、自治区及直辖市,共涵盖了7140名医生,其中,6751位医生回答了有关工资收入的问题,调查结果如下:

年工资收入在五万以下的医生占82%;

五万至十万的占16%;

十万至二十万的为2%。

当回答“您的理想年收入是多少?”问题时:

79%的医生的答案是“五万以上”;

其中,39%的人期望年收入超过十万;

1%的医生期望达到五十万。

从以上数字可以看出,医生的合法收入远远低于他们的期望值,差距高达十万至十五万元。

02

病人心目中的医生工资

2009年3月15日的肾病日,上海医学会肾脏病学分会组织了一场大型病人疾病知识教育活动,活动期间针对490位到会病人及病人家属开展了问卷调查。问卷中涉及了有关针对医生现状认知的题目,其中包括 “您认为医生的年工资为多少”“应该是多少比较合理”“中国医生是否应该比非洲医生工资高”“医生的工资是否应该与律师及会计师的工资相当”“成为一名医生需要接受几年教育”。共331位被调查者回答了以上问题,结果如下:

65%的人认为目前中国医生的年工资在五万元以上;

其中,29%的人认为医生的工资超过十万;

54%的人认为当今医生的工资合理;

33%的人认为偏低;

13%的人认为偏高;

69%的人认为医生的工资应为五万元以上;

其中,认为医生应拿十万至二十万年薪的占23%;

4%的人认为医生工资应超过二十万;

62%的被调查者认为中国医生的工资应高于非洲医生

(非洲医生的工资见后文);

53%认为医生的工资应与律师及会计师的工资相当;

其他结果如下:

25%的人不知道当医生前需要接受几年教育,10%的人认为医生仅需要接受三年教育;89%的人认为医生每天工作超过八个小时。

分析以上调查数据提示,公众对医生工资现状认识与实际情况有显著差距,82%的医生年工资低于五万人民币,而65%的公众认为医生目前的年工资在五万元以上;在期望值方面亦显示出了显著差异,79%的医生认为合理的年工资收入应为五万元以上,而54%的公众认为医生目前的工资合理。很显然,这一公众观点是建立在错误理解医生现实工资收入的基础上。多数公众了解医生常常超时工作的特点,并认为中国医生收入应高于非洲同行,但亦有四分之一的公众不了解医生的教育背景,对医生培养过程的复杂性缺乏认识。

03

世界医生的工资水平

据权威的“医师联盟”(Allied Physician)的数据:

与本次调查对象相匹配的美国专科医生的起步工资为19.1万美元,平均工资26.9万美元,高于公务员的工资二倍至四倍;

美国最高级别的公务员,美国总统的工资为40余万美元,低于骨科医生、心血管医生、移植医生及高年资肾脏病医生的工资。

《British Medical Journal》报道:

英国家庭医生的收入在八万英镑以上。

《Lancet》报道:

非洲撒哈拉以南国家的医生工资为1.4万美元至1.8万美元,在加纳,医生的月平均收入为1200美元,高于本国平均收入的32倍,而公务员的平均工资是国民平均收入的4倍;在赞比亚,医生的平均月收入为1400美元,是其本国平均收入的40倍。其中,南非医生的起步工资为月薪2400美元。值得一提的是,非洲的医生流失严重,主要原因为“工资太低”,南非医生为提高工资,在2009年初举行了大游行及罢工,并得到了全国人民的支持。

04

期望与现实差距造成的后果

《British Medical Journal》曾刊登过一篇短文:一个医生世家的三代医生,尽心治疗一个精神抑郁的病人,几十年的关怀及方案调整,使病人顽强及幸福的生存,精神、医术及病历被传承下来。这样的故事在中国已不太可能发生了。7140位被调查医生中,没有一位医生期望自己的子女学医,收入低、工作量大、风险大及医患关系紧张是主要原因。笔者在医学院有300余位同学,他们的子女已陆续上大学,至今,没有一个后代报考医学院。中国的医生世家正在渐渐消亡。

工资是社会不同分工的标志,是对社会地位、工作的复杂性、教育程度及贡献度的认可。高工资给人以尊严,在一定程度上让人珍惜现有的工作,更加尽职尽责,并注重遵守较高的行为规范。如果不给予医生期望的工资,他们中的部分群体会超时工作,甚至周末走穴,以补法定收入的短缺;部分群体对病人过度诊断及过度治疗,从中拿奖金;更有甚者,索取红包,拿处方回扣,助长了药物的滥用,大量无效的药成为销售冠军,美国及英国均限量使用的贵重药品在中国大行其道。当医生得不到合理的合法收入时,他们透支自己的脑力及体力,牺牲看书学习的时间,并用无声的方式抗争,最终受损害的是病人、国家及医生本人,造成共输的局面。

我国制定了许多法规,欲制止及惩罚医药腐败,但效果甚微,屡禁不止。法不责众,当所谓的“违法行为”成为人人参与的普遍现象,法规就成为了一个摆设。如果90%的医生均以获得灰色手段来贴补收入,法规就失去了实施的基础,造成过度治疗、拿红包及拿处方回扣的原因之一即是医生的合法工资过低。

05

中国医生工资的合理水平

我国目前的国内生产总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GDP)为世界第二,外汇储备居世界第一,但人均GDP仍然较低,地区差异较大,为美国的四分之一至八分之一。以人均GDP推算:

肾病专科医生的年工资应为20万美元的1/8至1/4,即2.5万美元至5万美元。此工资水平与医生们的期望值相似。同时,非洲撒哈拉以南的国家的平均GDP为我国的1/4至1/8,我国医生的工资没有任何道理低于那个地区的同行。

在我国,同被认为高收入职业的律师及会计师,他们的收入已达到年薪20万至30万,53%公众也认为医生的工资应与律师及会计师的等同,医生的年薪应为公务员年收入的2倍至4倍,为社会平均工资的4倍到6倍,这样才能体现出人的价值及医生的价值。当医治人的人没有价值体现,那人本身的价值也是低劣的,乃至一钱不值的。尊重医生价值,就是尊重人类本身的价值。

暂按我国职业医师数量100万计算,若将医生年平均工资提高至15万,总费用约为1500亿人民币。在所有行业,人力资源应为最大的支出。在发达国家,人力资源费用为总预算的25%~35%,我国一般企业也在13%~20%。我国公布了近三年增加医疗投入8500亿,应拿出20%改革医生的工资待遇,即每年近600亿人民币,同时,应该把众所周知的医药回扣阳光化,作为医生的绩效工资,对那些合理用药、遵纪守法的医生补贴,此数额应为每年400亿人民币至500亿人民币。加上以往的500亿人民币的基础工资预算,医生年薪15万人民币的期望值即可在全国范围内实现。

合理的工资待遇会给人以心理平衡,社会地位及尊严会提高,医生的自律性也会提高,不为小利所动。同时,社会有理由向医生提出更高的要求。当绝大多数医生满足其合法的工资收入时,他们会更加自重,珍惜为他们带来尊严及合理收入的医生职业,远离灰色地带,此时,法规即可对少数违纪违法分子予以严厉处罚,并吊销医生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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