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雅趣 | 为什么日本人喜欢交“故乡税”
听过“故乡税”吗?这可不是把税交给故乡这么简单的事儿,而是独具日本文化的一个名词,它的背后,不仅隐藏着政治考量,还蕴含着无限商机呢!
▲日本各地方政府为了吸引外地人捐税,卯尽全力推出独一无二的赠品。
日本是社会福利完善的国家,国民健康保险、老年退休金和失业救济等都行之有年,颇上轨道。实施这些制度的成本,有赖于每年来自人民的庞大税收。
日本的地方分权和地方自治,不但是行政,也包括财政。日本的税赋,分为中央税和地方税。中央税是国家征收的一般所得税,地方税是居住地的地方政府征收的个人税。
也就是说,在日本有户籍,又有一定收入的人,不但得缴所得税(国税),还得缴居民税(地方税)。其中,大都市人口多财源广,居民税收也丰富,小地方则相反。日本乡村人口外流严重,残余老弱多无财力,税收不足。
为了挽救日益扩大的城乡差距,近年日本政府实施一门新税制,通称“故乡税”(ふるさと纳税)。
它的起源,是2006年《日本经济新闻》刊登一篇修税可以振兴地方财政的社论。其中提议受到某些政治家瞩目而公开讨论,逐渐形成共识。2008年,日本国会通过修改地方税法,正式实施。
简而言之,故乡税就是离乡背井居住外地的人,得将应缴的居民税其中一部分,改捐给自己的故乡,充作地方政府的财源。在城市打拼又不忘故乡的子弟,缴交故乡税,得以救济家乡父老,振兴地方财政,无疑是个好方法。
不过,故乡税并不一定得捐给自己的故乡。而且,纳税人依法自由挑选捐税对象。尤有甚者,缴税之后可以获得回馈。
随之而来的回赠品产业
原来,习惯送往迎来的日本人,也将赠礼文化延伸到税制上。收受故乡税的地方政府,依法得回赠纳税者当地特产,以示感谢。
这些特产品多出自千挑百选的商家,代表各地精华。产品不但包装美丽,内容更是丰富多元。既有鱼肉虾蟹、青菜水果和米面等农渔产品,也有衣料、厨具和陶瓷等加工品,五花八门,目不暇接。另有地方赠送温泉票、旅馆票、高尔夫票⋯⋯。还有地方甚至提供免费清扫或除雪服务,对家有高龄父母的外出打工者,是非常贴心的回馈。
▲日本故乡税回赠品的米
故乡税实施的最大成效,说穿了,就是各地方政府为了吸引外地人捐税,卯尽全力推出独一无二的赠品。另一方面,捐税人也个个精打细算,将有限的税金尽往好吃好玩的地方缴。美其名曰是资助地方财政,私心却是追求口腹之欲或图享受旅游。
迄今,故乡税的纳税额有增无减,已经近2千亿日圆。新法并非一开始就百分百,难免尝试错误。当初,回赠品额度并未规定上限和内容,以致有地方赠送纳税者超高额礼品,或是以全国通用的礼劵相赠。这些做法违反纳税的义务性质,或令纳税者用礼劵购买外地产品,失去帮助地方财政原意。为此,日本总务省下令,故乡税回赠品的额度,应在捐税额的三成以下,并且不得以一般礼劵相赠。
日本实施故乡税制度之后,受害最深的,大约是居民税大量流失的城市,尤其是东京。据报载,东京都23区的居民税,2017年共减收207亿日圆,十分惊人。税金减少易造成公共服务品质低下,对将税金留在原居住地的纳税人,有失公平。
此外,资源贫乏缺少特产的地方县市,依旧吸收不到故乡税,唯恐贫者越贫,富者越富。这些为人诟病之处,如何检讨改进,是左右故乡税今后去向的关键。
不过,由结果看来,各地方政府大量发订单制造回赠品,令农渔牧和工艺产品畅销流通,或招揽外地游客,间接创造就业机会,促进消费。地方经济因此蓬勃活络,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应日本故乡税的诞生,出现许多代办故乡税的生意人,是一门新兴行业。这些人印发琳琅满目争奇斗艳的回赠品目录,又制作简单明瞭的申请网页,以吸引客户。纳税人四处投缴故乡税,理所当然收受寄自日本各地的回赠品,欢喜不禁。
▲日本 故乡税回赠品目录。
▲日本 故乡税回赠品目录2
故乡税就像令人垂涎的鱼饵,毫不费力吸引纳税人自动上钩,或许是它最大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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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晓芙,财经作家,旅居欧洲。
中国经济已经国际化了,不了解欧洲,有时候,你就不了解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