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旧事（八）喜宴（中）
第八章 喜宴
中
提了亲，周华和周鑫算是真正的恋人了。
以前虽然经常在一起，可是没拉过手、没抱过腰。自从双方父母见过面，算是“会了亲家”，周华和周鑫才慢慢有了牵手、有了拥抱。
周旺财和妻子总是让周鑫带周华多来家里串门，给周华做她喜欢吃的饭菜。周华也经常帮着干一些家务活儿，但是天色晚了，就回自己家，从来没在周旺财家里住过。周旺财和杨亚芹就越发喜欢端庄稳重的周华。
1985年“春节”，周华带着礼物去周旺财家里的时候，杨亚芹把祖传的一个翡翠飘花手镯给了周华，周旺财也拿出来两瓶“茅台”，让周华给父亲周德清带回去。
婚期定在5月5日，星期日，农历三月十六。
需要通知的人太多了。周鑫那面有家里的亲戚、同事、同学和朋友。周德清这面，除了亲戚，认识的人不少，何心莲认识的同事也很多，周华的同学、同事和朋友也有一些。并且，周华在齐齐哈尔的爷爷、奶奶、大爷、叔叔，在赤峰的姥爷、姥姥、舅舅、小姨也都来了。
县城里没有能容下二百多人的饭店。周德清和周旺财一商量，把“醉仙居”和挨着“醉仙居”的“楼外楼”都定了下来。
婚礼是中午十点五十八分正式开始。
不过，常彪、李克、刘文俊和小三子早早就到了。邓小虎也来了。
吴箫却不能来了。因为高青锋得了重感冒，卢祥军又在山东，吴箫需要照顾高青锋。
“春节”前，高青锋和父亲回了山东。一家人开心地聚在一起，欣喜着这两年生活状况的改善。
卢祥军想把家里好好装修一下，青锋开心说“好”，妻子高锦芳也说“好”，两位老人也赞同。三月初，卢祥军着手家里装修的事情，高青锋一个人回到了武校。
在商店，高青锋看到电饭煲，觉得很新奇，就买了一个。拿到武校之后，准备用这个电饭煲焖饭。知道吴箫喜欢吃二米饭，高青锋就把大米和小米淘洗干净，放进电饭煲，水却加多了。
寝室里焖着饭，高青锋下楼去食堂打了几个菜。然后去找吴箫，让他看看自己也会做饭了！可是，当吴箫高兴地来吃二米饭的时候，却看到了一锅二米粥！
“吴哥……”高青锋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吴箫。
吴箫忍不住笑：“看来你真不会做饭。”
高青锋看着一锅二米粥，问道：“还吃吗？吴哥。”
“吃！二米粥也比大米干饭好！”
“吃！”高青锋给吴箫盛饭。
每人吃了两大碗，还没感觉到吃饱。高青锋笑着说：“吴哥，这粥真不行！”
吴箫问：“咋不行？”
“吃不饱！”高青锋说，“吴哥，你多吃点儿，下次我好好做！”
吴箫看着桌上的炒白菜和青椒土豆片，说道：“知道二米饭配啥菜好吗？”
“啥菜？”高青锋也觉得这菜不好吃。
“在我老家，每年春天，去东阳河捞小鱼儿，有'船钉子’、有'麦穗儿’，还有'柳根儿’。”吴箫的神思似乎回到了温馨的老家，“捞回来，放上土豆条，用大酱一炖，配上二米饭，可香啦！”
高青锋笑呵呵地看着吴箫那幸福的表情：“吴哥，馋死人不偿命啊？”
吴箫也开心地笑：“就是好吃！”
高青锋也跟吴箫说起了自己小时候吃烤野鸡、烤野兔的往事。
两个人沉浸在快乐的回忆当中。
4月28日，星期日。高青锋又找到吴箫，说是去江边钓鱼。
看着青锋准备好的面包、罐头和鱼竿，吴箫没法拒绝。两个人从学员那儿借了两辆自行车，一个小时后，到了江边。
钓了一上午，也没钓到一条鱼。
“吴哥，你没钓过？”高青锋以为吴箫会钓鱼。
“真没钓过，小时候就是拿个纱网捞鱼。”吴箫又问青锋，“你也没钓过？”
高青锋笑：“没有，以为你会钓。”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鱼漂动了。
“有鱼！”高青锋急忙扬起鱼竿，一条小鱼“扑棱”跳出水面，高青锋刚要用手去抓，可小鱼吐钩逃掉了。高青锋也双脚踩进江边，滑向江水里边。
吴箫赶紧去抓青锋。可是，江岸很陡，没能抓到青锋。
高青锋没怎么紧张，憋住一口气，攀住江岸，大声说：“吴哥！鱼竿儿！”
吴箫立即捡起鱼竿，伸向青锋。
高青锋拽着鱼竿爬上来。浑身湿透。
离学校那么远！又是初春的天气！吴箫立即脱下运动服上衣，披在青锋身上，说道：“坐这儿等我！”骑上自行车直往最近的商店奔去。
来回半个多小时，吴箫满头大汗。
高青锋换好了衣服，苦笑着和吴箫回到武校。
虽然身体素质很好，可高青锋还是感冒了！
“醉仙居”和“楼外楼”门前喜气洋洋。
常彪、李克和小三子吹气球，刘文俊和邓小虎负责往绳子上面系。
小三子“嗖嗖嗖”爬上“醉仙居”门前挂幌子的柱子上，李克也“蹭蹭蹭”爬上“楼外楼”门前挂幌子的柱子上。刘文俊把绳头递给李克，李克横空一甩，小三子接住就往下拉。很快，在两根柱子之间形成了一个五彩气球装饰的“彩门”。接着，又在“彩门”两侧摆放花篮、鞭炮。
看着刘文俊忙前忙后的样子，常彪说：“文哥，你该准备准备台词儿啦。”
刘文俊说：“都背下来啦。没事儿！”
十点五十八分，外面李克和小三子点燃鞭炮，婚礼正式开始。
伴娘是周华的好同学、街道办的江宁燕，伴郎是江宁燕热恋中的男朋友陈志鹏。
看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周华，小三子说：“才发现！周姐这么漂亮啊！”
“要不周哥能那么疯狂追她？”李克也觉得周华真是端庄秀美。
司仪是刘文俊。当他宣布“有请一对新人上场”的时候，李克觉得一身黑西服、白衬衫、红领带的周鑫也挺帅的。可他没说。
证婚人是吴鉴海，宣读了结婚证书。
周鑫把一个黄金戒指给周华戴在手指上；周华把一块“双狮”手表戴在周鑫手腕上。
当周鑫向周德清和何心莲开口喊“爸！妈！”的时候，何心莲拿出一个大红包给了周鑫。大家看那红包鼓鼓的，一定不少钱，起码一千块！
当周华向周旺财和杨亚芹开口叫“爸！妈！”的时候，杨亚芹激动得站起来就抱住周华，忘了拿红包。周旺财赶紧把杨亚芹衣兜里的红包往外拽。“啪嗒”一声，一个存折掉落地上。周旺财急忙捡起来，塞到杨亚芹手里：“快给闺女！”
大家就好奇，有人喊：“看看多少！”
“我看看！”刘文俊上前拿过存折打开，说，“第一位数是一，后面都是零。”
大家就猜测也是一千。
刘文俊说：“我查查有几个零。”
大家安静了。
刘文俊用手指点着存折，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六个零！”
“多少！？”大家一片惊叹。有说十万的、有说是百万的。
“我再仔细看看。”刘文俊拿着存折说，“哦，最后俩零前面有个点儿！”
大家又是一片大笑。可是，一下给了一万元的改口费也前所未见。大家还是赞叹着、羡慕着、议论着……
婚礼仪式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宴席开始。
周鑫和周华由伴郎伴娘陪着，挨桌敬酒。
这时，赵四海匆匆忙忙进来了。
李克站起来：“你小子，才来！”
赵四海走过来，挨着小三子坐下，悄悄问：“三子，都拿多少啊？”
李克听见了，就说：“一百！”
“啊！？”赵四海大眼一瞪、大嘴一咧，“都、都、都一百！？”赵四海本以为最多也就拿三十。
“都、都、都一百啊。”李克学着赵四海结结巴巴的样子。
见赵四海低头不说话，李克指着门口说：“快去！记账的在那儿呢！”
赵四海看着邓小虎，眼神满是疑惑。
“你还差钱儿啊？”李克说，“帮人家接两次灯不就有了吗！”
赵四海脸就红了，起身去记礼金。
武术队去省城的那天，赵四海没来，李克听说，赵四海是单位工作忙，不能前来。后来听说是去北泉乡帮忙去了。再后来，赵四海干私活儿的事儿他就听说了。所以，李克今天才故意这么对赵四海说话。
赵四海那次去北泉乡布线接灯确实是干私活儿。
因为恐高，开始时，他想找一个同事一起去。可是又想：说好了的40元，如果再来一个人，那自己就只能拿到20元了。最后，还是自己去了。
按事先说好的，赵四海骑车来到北泉乡新盖的招待所，一个自称杨松的小干部接待了他。
“就这几间屋子。”杨松赶紧带着赵四海进招待所里面看，“后天能干完？”杨松似乎很着急。
不就是把线路引进室内，再把电灯接上吗？赵四海看那工作量不是很大，两天完全可以完活儿。
赵四海刚要说“肯定能”，这时杨松看赵四海轻松的表情，就说：“星期一县里领导要来下来参观。”赵四海一听，就为难似地说“肯定尽力。”
“你可得抓紧！”杨松紧忙说，“到时候可别耽误事儿。”
“那就得贪黑起早啦！”赵四海看着杨松。
“辛苦点儿。”杨松捧着笑脸。
“白辛苦？”赵四海抬头向屋顶看看。
“那……”杨松也明白赵四海的意思。
“又不是你自己掏钱！”赵四海不容置否地说，“你够意思，我活儿肯定保质保量！”
下周一县里领导确实要来，杨松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安排。哪还有功夫浪费时间啊！于是说：“你说多少！”
赵四海内心高兴，却不经意一样：“加十块得了。”
“行行行！后天找我拿钱！”杨松说完匆匆走了。
赵四海开心：三天就轻轻松松拿到一个月的工资！
赵四海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身高一米八几。
李克开始见到赵四海的时候是在大舞台那儿。大家一起练功，李克觉得赵四海英俊豪放，心里感觉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子挺不错。
可自从赵四海因为干私活儿，连武术队去省城他都不来送一送，李克就对他有了看法。
赵四海小的时候有一个外号叫“三十六计”。其由来是因为他喜欢反复看父亲给他买的那套三十六册的《三十六计》连环画小人书，且“学以致用”。
有的同学和小朋友知道赵四海家里有很多小人书，就想拿烟盒换回去看。可是“铁公鸡”赵震不高兴，对赵四海说：“看啥看？丢了咋整？”
赵四海一手拿着一沓烟标、一手拿着几本小人书，不知如何是好。
同学和小朋友一看这场面，就把赵四海手中的烟标要了回去，一个个溜溜走了。
“看不了没事儿去新华书店门口儿出租！”赵震知道新华书店门口有租看小人书的，租看三本需要一分钱。赵四海也知道。
不过，赵四海没去出租小人书，而是想去偷香瓜。
郊区有一些菜农种香瓜，有些男孩儿就想去偷。但是，瓜地里都有窝棚、有人看地，想下手很难。赵四海就找了后院住的老邓家的二虎、小虎兄弟俩，让他俩从家里带个土篮子，说是去吃香瓜。
赵四海怀里揣着一条面袋子，跨着自行车遛着，二虎和小虎拎个柳条筐跟着。
来到东门外的一片瓜地，赵四海对他俩说：“你俩简直往前走，捡石头子儿往筐里放，谁要问你俩，就说走到东头儿西瓜地那儿可以变成香瓜。”
“真能？”小虎天真地问道。
“能！”赵四海说，“捡一百个，别着急，走到东头儿西瓜地那儿，就把石头子儿倒地头儿，上东门口等我。”
二虎、小虎拎着筐在地头儿边走边找河流石往筐里放。看瓜地的几个菜农就好奇，过来问他俩。小虎说：“捡石子儿变香瓜。”
不会是偷瓜的吧？菜农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俩身上，一直盯着二虎、小虎，也有跟着他俩向东边走的。
十几分钟，捡够了一百颗，二虎、小虎把筐里的河流石往东边的西瓜地地头儿一倒，拎着筐往回走。看地的也不清楚什么情况，都散了。可是，回到自己家瓜地的时候，发现真的少了很多香瓜！
东门口，赵四海的自行车筐里面装着几个香瓜，等着二虎和小虎。
“你真会变？”小虎吃着香瓜依然好奇。
“嗯，三十六计！”赵四海很得意。
“啥计？”二虎瞪着大眼睛。
“调虎离山计！”
“真厉害！”小虎用袖子抹了一下鼻涕，继续大口吃着香瓜。
二虎和小虎还不知道，赵四海已经把一面袋子香瓜放到了家里。此时，“铁公鸡”赵震也正在大口品尝着“战果”。
作者简介
闲倚天边，本名张涛，1965年农历八月十五出生。大庆油田有限责任公司员工。喜好古典诗词曲赋、传统武术、建筑雕刻、硬笔书法……秉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理念，同道为友，共同进步。
许我一寸光阴，还您深度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