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作家‖【奇遇】◆朱平
20年前，我有一奇遇。至今忆起，仍有回味。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太阳呼啦啦地照着大地。路边的大杨树上，知了正不紧不慢地聒噪。皓远的天空中没有云，也没有鸟，只是仿佛有一种莫名的隆隆声钻入耳骨。那声音像来自于地下，来自于空中，又像来自于灵魂深处，不可言喻。
这时，一群男女骑着二八自行车，穿过太阳撒下的斑驳，占满道路地行驶。他们有的独自骑车，有的还驮着老婆孩子，嘻嘻哈哈，边说边骑。一时，路上热闹了起来。
我裹挟在他们中间，边骑边听。不一会儿，我便了解了他们的话题核心。这些人是从附近一村参加了婚礼，吃饭后回家。所说的话题无非是随礼的多少，新娘子长得咋样，饭食做得好坏，婚礼举行得如何……当然，他们借此话题，也兜出了一些陈年往事。
男人们可能喝多了酒，脸和脖子通红。他们的自行车不时左摇右晃，女人们尖着嗓子不断埋怨提醒着。后边早有一个骑大水管自行车的男子紧跟其后，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窄长的车架上，还挎了对大花筐。花筐用麻袋盖着，上面放着把杆秤，叽里呱啦的乱响。一看，这人便是个串乡做买卖的小贩。
小贩在“车队”后面，已经跟了很久。只因前面这群人行驶自由散乱，速度迟缓，而自己的花筐又有些宽，这小贩几次想加速通过，均没成功。他心中未免腹诽，脸已有了愠色。直到对面来了辆“130”，“车队”才靠了边。小贩也趁势紧蹬几下，超过了“车队”。
可能过于恼火，这小贩回头朝这群人瞪了两眼，顺势还吐了口痰。这群人由于聊得专注，竟无人注意。稍远后，小贩变本加厉，破口大骂起来。不想，这一举动惹了祸。有男人大喊：“他妈的，那小子骂咱们呢，追他，揍他丫的。”
瞬息，众人的说笑停了。几个强壮的男人叫骂着加快了速度。那小贩也自觉不妙，使出了吃奶的劲，把个驮着花筐的大水管车子蹬得哗哗响。花筐里的秤杆子和那托盘颠起了老高。然而，这小贩毕竟驮着东西，没过几分钟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众人很快追进了一个村庄，那小贩也是伸手可擒了。说是迟，那是快，小贩突然扔下大水管车子，冲入一家门道，顺势操起一把大平锹。他嘴里还大喊：二大爷，三叔，五叔，兄弟们，快出来……那气势那口吻完全是说“我到家了”。几个壮汉愕然，妇女们也怕自己的男人把事闹大，劝着说着，骑车过去了。
小贩望着远去的“大队人马”，来了劲。他挥舞着大平锹追，跳着脚骂，吐沫星子飞出了老远。谁知远去的男人们再次被激怒，回头见小贩还在叫嚣，旁边也无一人帮忙。他们便调头，风驰电掣赶回，将小贩围了个严严实实。小贩脸都白了：“你们……你们想干嘛？”边说边有气无力地挥舞着大平锹。一大个子男人狞笑着：“你牛，把他妈你太爷、爷爷们也叫出来。”说着，大个子男人顺势夺了小贩的平锹，薅住他的头发，一个倒毛将其放倒。随后，众人一阵拳打脚踢。尘土飞扬中，打声，骂声，哎呀声，求饶声，一时齐发！
围攻小贩的男人们走了。小贩倒在地上，头发蓬乱，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迹。虽是皮肉之苦，但也疼得要命。这时，大门道里走出一老太：“外边这是干嘛呢，这是谁把我家大平锹还扔街上了？”老太太一边絮叨着，一边诧异地看了看那狼狈的小贩，扛起大平锹，进院儿去了。
过了很久，那小贩才缓过劲来。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大水管车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起来。一路挪动着远去了，消失了。望着小贩远去的身影，我想了很多，很多，至今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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