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味菊医话:治重感冒

就在刚刚,我看到一位读者朋友给我的留言。

他说,他在看我的医案故事时,总会读到一句话,这就是“患者没办法了,决定找中医试试”。

他问我,这样的话,为什么反复出现?

我的回复是:我也在想。

其实,生活中有很多人,有了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医院。输液也好,手术也好,这些似乎都是“最正规”的办法。

如果这些都不灵了,那没辙,咱就吃中药吧。

于是,患者逢人就讲:“我这病啊,没办法了,都开始吃中药了”!

似乎,吃中药,是很奇葩的做法,是万不得已的做法,是类似于求神拜佛的办法,为人所戏谑、不齿。

对此,作为任何一个中医人,都会觉得心寒、心痛。

现在,我要给你讲的这个故事,就属于这种情况。幸运的是,经过中医的治疗,西医束手无策的病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故事的主人公,叫做祝味菊。

这位老兄,不得了。他生于1884年,卒于1951年。他的本名,叫做积德,味菊,是他的字。他晚年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号,叫做“傲霜轩主”。

这个人,是现在火神派的重要奠基人之一。他特别喜欢用温阳的附子,强调附子在治疗疾病时的独特作用。所以,人们又叫它“祝附子”。

祝味菊一生著作颇多,比较有名的是《伤寒质难》。这部书,模仿《内经》的问答形式而作,通过祝味菊和弟子的对话,细致展现了他的学术思想。

有这么一回,祝味菊遇上了一个奇葩的患者。

这个患者啊,是个医学博士,姓叶,专门研究药学的,学问大得很。

他呢,一开始是患上了重感冒,病了几乎一个月。等到体温恢复正常的时候,体力已经明显下降了,精神萎靡,没法工作。

偏偏这时候,他再次患上感冒,这回病得更厉害,化验显示白细胞减少很多,比寻常患者都严重。

病榻之上,叶博士难以起身,神智恍惚,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应该要结束了。他当时才50多岁。

就在这时候,叶博士曾经的一个同事,姓缪,前去探望。

缪护士一看这光景,就说了,我知道有一位中医,很不了不起,叫做祝味菊。他医术不错,很多人被他治好了。要不,你找他看看吧。

这叶博士虽然病入膏肓,但是一听是中医,立刻摇头皱眉,说:我是一个西医研究者,而且还是博士,怎么能用中医看呢?

缪护士一听,得,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于是,这叶博士坚持请人扎针,输液无数,还是不见好。这时候,缪护士又来了,说:“你看你,多犟!反正你也没招了,就死马当活马医,请祝味菊先生来吧”!

这回,叶博士答应了。

就这样,祝味菊终于被请来了。

祝味菊通过四诊合参发现,患者只是普通的感冒。但是,由于他身体太虚弱了,正气不足,所以导致病情缠绵。正气虚弱是唯一值得担忧的地方。

当时,祝味菊就说,我可以治你的病,前提是“无人从中掣肘”。言外之意,你得信我的,排除一切杂念来配合治疗。

这时候,叶博士就问了:几天能治好啊?

祝味菊说,十天就好。

一听这话,叶博士还是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缪护士在一旁,赶紧说:你就听人家的吧,不然你又有啥办法啊?

叶博士终于答应吃中药了。祝味菊开方,但见——

制附子(先煎)12克,人参(先煎)9克,黄芪15克,桂枝9克,炒白芍9克,磁石(先煎)30克,生龙齿(先煎)30克,朱茯神9克,酸枣仁12克,姜半夏9克,陈皮9克,淮山药12克,炒麦芽12克。

结果,吃了两剂,叶博士体力增强。再用三剂,好转更为明显。到第六天,可以下地走路,吃饭食欲增加,精神愉快。这时候,他高兴地说:中医疗法,确实值得研究。

到后来,叶博士身体基本康复,设宴款待祝味菊,并且讨教,这里头到底是什么道理。

祝味菊反问:你们西医,常常用血清治病,效果特别好,为什么?

叶博士说,无非就是增强人体免疫力呗!

祝味菊说:我们中医也一样,无非就是补益脾肾,强化阳气,提高正气。大家是一样的。

叶博士大悟。

从那以后,二人成为医友。

故事,讲完了。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学问。

你看这个叶博士,区区感冒,竟然发展成起不来床、吃不下饭、精神恍惚、全身乏力的地步。这个从中医辨证,尤其是祝味菊所创的伤寒辨证体系中,基本可以视为“太阴、少阴之为病”。就是说,病到了太阴、少阴二经,开始有脾肾不足、阳气大虚之状。

阳气是什么?在这里,就是人体正气啊。它是人体抵抗病邪、恢复正常状态的基本能力。正所谓,阳气在,命就在。如今脾肾不足、阳气亏虚、正气虚弱,则病情反复缠绵,难以痊愈。

要想改善的话,当务之急,就是得扶正气,补阳气,让身体有抵御外邪、恢复健康的能力。

于是,祝味菊才用了上头的配伍。整体看,无非就是附子、人参、黄芪温补阳气,桂枝和白芍调和营卫,驱散表邪。病犯少阴,心神不安。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心不安,五脏皆摇。于是,用龙齿、磁石、酸枣仁、茯神安心神。半夏、陈皮、山药、炒麦芽能扶助脾胃之气,令后天之本得到补养,气血生化有源。这样一来,患者的身体内环境才会得到巩固。阳气升,正气足,外邪难以作祟,他这才好起来。

我把这个写出来,首先就是想告诉你,中医是如何看待阳气的。阳气,对于机体而言,对于疾病的康复而言,有什么价值。中医又是用什么手段,来实现补阳养命、补阳驱邪的目的。我觉得,这个配伍很有代表性,对年老体衰、反复外感,难以康复的人来说,很有价值。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在中医师的辨证指导下来借鉴应用。

另外,还是得回到我开篇提到的话题。

就像上文所说的叶博士,他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去用中医。

为什么有很多人这样做?非到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才找中医试试?

我认为,问题出在我们中医人自己的身上。

我们很多中医人,不注重宣传,不注重中医科普。自己掌握点本领,藏着掖着,而且相互诋毁,贬损同道。这样一来,中国社会的中医氛围,越来越薄弱。大家对中医的认识,越来越浅薄,甚至有些歪曲。中医,由堂堂国术,变成了寻常人眼中招摇撞骗的把式。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因此,中医科普之路,任重道远。我在这条路上,将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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