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枝上春风早

园子里的桃花开了。

园子里只有这么一棵桃树。很高大，很傲娇，树冠总是冲着天空猛长。冬天的时候，树枝是穹窿状的，形态妖娆，女人竖起的兰花指模样。春天来了，园子里四周都是楼群，压风，这地儿自然暖些，它就比别地方的桃树先开花。因为少有风吹，花瓣儿凋谢得也晚。

这棵桃树生长的位置正对着我的后窗。每到春天来临，我就在清晨时候把窗打开，站在窗口看一看这一树的花开。桃花开成青白色。这一点也与别处的桃花不同，它们多半都是粉白色的。

喜欢这棵桃树。早上去超市路过它，就在它的树下站一站。听听鸟鸣，嗅嗅花香。有时傍晚得空，就去它的树下坐一坐，静一静。路灯昏暗，一树桃花反而显得更诗情了些。有时，我只是路过它。走过很远，再回头看它。它站在那里，宠辱不惊的样子，静美，端庄，优雅，如同处子。

午后，听到窗外机器的轰鸣声。心里一惊。以为有人要动这棵桃树。站在窗前一看。环卫处的工人正在切割路边柳树的枝条。所有的刚发出嫩芽儿的柳树枝头都变得光秃秃的，街路瞬间变得宽阔起来。园子里的树，他们是不动的。于是，放下心来，并不下楼去。只在窗口看他们劳作。

这是一个安静的下午。有云朵从远处漂移而来，渐渐有了阴沉之意。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开始有雨夹雪，气温也降到零下四度左右。我不禁又担心起我的一树桃花来。

起风了。风从楼群的缝隙间斜穿进来，摇动这棵桃树的枝干。有一些花瓣儿在风中飘零。母亲说，一场雨雪过后，桃花就落了。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看着这树，心里有了不忍。

有没有雨，有没有雪，桃花还是会落的。花朵凋谢了，才能结出子嗣，自此生命才能绵延不绝。人也是一样。都有过花朵般灿烂的青春年华，继而成长成熟，直至老去。花儿和人一样，都将走过一个必须走的过程，生命才得以圆满。

桃花落了。桃树的叶子才会萌发。这北方的桃树，很快就是满树绿意葱茏。届时，我还可以走到它的树下去，还可以静静地思忖一下人生。想想，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又有什么，是自己必须舍弃的。

花开花落，都属自然。人这一辈子也是，经历过所有，才会变得更加从容坦荡。我后来，还是喜欢站在窗口，看远处的山峦，也看近处的树木。所有远的近的，所有得到的与失去的，都很美好，都很和谐，都是大自然与人类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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