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 | 水月庵里写春秋（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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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枝平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我们的友谊非常深厚。有一天，我到陆枝平的家里去才发现，他的老婆已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这些天他特别操劳，人都显得老瘦多了。

我比他大一岁，他居然娶了老婆还有了小孩了！这与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知道我正在和某某谈恋爱。他问我：“你们的关系怎样了？”

我说：“我只能牺牲自己了，不然，我的良心会受到遣责的。”

他说：“你这个人心太好了，有的时候是要下狠心的。她的痛苦是一时的，而你却是一世的，希望你考虑我的话。”

我说：“对人总要真心真诚，假心假意我是做不来的，我希望她也是这样的人。不过，我也有最坏的打算。”

他说：“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思想是好的，但我们要面对现实，社会上有几个人能理解你的苦衷？比如我就亲身经历过一件事：一个年轻人骑自行车，发现前面有个老太婆在蹒跚地走着，他按了铃提醒她，她依然走自己的路，不让也不避。姑且不论老太婆如何了，他是一片好心，在将要撞到她的一瞬间，他将车避到了水沟里，弄得浑身泥水，手掌还擦破了皮，流着血。路人笑他是个熊包，骑车居然骑到沟里去；那老太婆也指责他骑车不长眼睛，差点把她撞倒了。谁知他是为了不撞到老太婆而将车故意翻入水沟里的呢？据我的经验：大多数的时候，好心是得不到好报的。”

我说：“误解总是有的，一时不能被人理解也是有的，但总会有明白的时候，不过，我……”

我还没说完，他就抢过我的话，说：“不过什么，我郑重地跟你说吧，人从娘胎里便带了个'私’字来到人间的，一切都以“我”划线，什么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夫妻之情，都是虚伪的，都是假的。当一方威胁着或侵犯着另一方利益的时候，这些面纱就全揭开了，露出的便是真实的东西——自私。”

我说：“'私心’这个东西是很玄的，人是高级动物，理智与克制比任何动物都强，能克制自私、理智感化是人灵魂中高级的品质。既为人，就要有人的品质，不能成为禽兽。人的内心如果都填满私心的话，那他还是人吗？”

他说：“我说不过你。但我总认为你的思想是属于理想主义的，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社会现实与理想是有很大差距的。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社会的认识比你要更深刻一点。我就笃定认为：人的一切行为都在为自己，或为图名，或为得利。没有名利的事情，绝大多数人是不会去干的，当然，偶然性应该除外。”。

我寻思着他的话，我没有反驳。像我这样，每天都在涤荡自己灵魂的人，似乎也是不多的。但是，在我的脑子里也似乎产生了一个疑问：社会也许真是自私肮脏的。因为我隐约地感到他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社会很多事实都印证了他的话是对的。

然后，我们沉默不语。这是个虚而玄的问题，不论也罢。

11月24日，我到白云中学听课，这是由城关区教办组织的一次教研活动，为期2天，我住在教育局招待所。第一天教研活动结束时，还不到3点，我就骑自行车到教师进修学校去。

那是我读了两年半大学的地方，自毕业以来还不曾回去过，心中很有些留恋。

学校门口还是原来的老样子，黄土上坡路，大门右侧只留下了教师进修学校的牌子了。一走进校园，重游母校的亲切感扑面而来。人常常这样：在某地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你的头脑里留下了印记，当你重回故地的时候，就会显得特别亲切，往事就会随景在你的头脑中重活起来。

我先拜见楼嘉济老先生，楼老师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里，我永远忘不了他借15元钱给我买书的事。楼老师见了我，已经叫不出我的名字了，但我对楼老师感情依旧如故，还更加亲切浓烈。

他忙让坐于我，他的房间仍然是那么乱糟糟，被子也没叠，书架上的那些书，我看起来特别熟悉，那些书大多数是我们曾经读过的教材。楼老师的声音还是那么宏亮，虽然口齿有些不清，但听起来特别熟悉和亲切。

楼老师问了我教学的学校和生活情况，他告诉我，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努力上进，除了教学方面的书，也应该再读读别的书，要博览群书，丰富知识。他说，社会是一个大学校，要虚心学习，并多作记录，将来会有用的。他特别对我说，对于金钱要看淡一些，够用就好。我听着他的教诲，点头称是。老师是最无私的， 即便在毕业之后，还能与我交流肺腑之言，我心中甚为感激。

我们正在交谈的时候，金循华老师走进门来了。

他笑吟吟地说：“你怎么难得？”

我说：“毕业之后都不曾来过，我是到东阳来听课的，有空就过来拜望老师了。”

金老师就请我到他的房间里去，我就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里。

金老师是我们全班同学都崇拜的老师，他教学从不照本宣科，而是从教学的重点入手，层层剖析，似乎在聊天的教学中完成了教学任务，教学中常常引经据典，生动活泼，让我们在轻松愉快中享受地上课。上他的课觉得时间都短了，一会儿就下课了。因此，他来上课，我们都鼓掌欢迎，深受同学们的爱戴。

金老师特别爱书，房间里满是书，连地上也堆了书。他说，这些书是刚刚从新华书店里买来的，有三百多块钱。那时候，我的工资才40多元，他居然一下子买300多元的书，让我惊愕不已。

他告诉我，自从我们毕业之后，这所学校就撤销了大学资格，现在已还原为教师进修学校了。很多老师都回到原单位去了，也有些去了浙师大。他不想去浙师大了，这里离家近，他是凤山公社金店大队人。金老师还告诉我，王九成和何美华已调入县政府办公室和县委办公室当秘书了，现在正是国家转型时期，急需用人之时，有无出息在此一举了。

我们聊了很多，有工作方面的，也有文学写作方面的，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金老师留我吃晚饭，他到食堂里打来了饭菜，我们一起在他房间里吃饭。

饭后，暮色渐浓，我赶紧告别金老师和楼老师，他们把我送到学校大门口才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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