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我的大学1980》(22)
《我的大学1980》(22)
大学读书时,我花时间最多的是三门课:古典文学、现代文学和英语。每天清晨总在学校的小松林里读书。常常带去两本书,一本是古典文学,一本是英语。那片小松林,留给我许多美好的记忆,我想也是在那里朗读过书的其他同学的美好记忆。晴朗的清晨,那片松树林里就会飘荡出朗朗的读书声来,此起彼伏。
王银福是王坎头村人,年纪至少应该比我大十岁,很平易近人。他不仅是我的好同学,也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一天清晨,我在松树林里读古典文学,他也在那里读。一段时间后,我们就攀谈了起来。当说到当老师很卑微时,他说:“当老师很好的,有寒暑假,休息的时间多,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
我说:“当老师还不如做个营业员,卖货员都比大学毕业当老师强。”
他说:“社会总是在进步中的,不可能长期这样下去的。一个国家必须要有知识来支撑,知识分子总会有用武之地的,但自己必须学有所长。知识分子不一定要成名成家,只要尽心尽责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前些天,我们看了电影《可怜天下父母心》,陈志康的遭遇是不幸的,他就一心想写书。写书把人搞得劳累成疾,这就不好了。知识分子为什么一定要写书呢?你有本领也可以去做生意,办企事业。但生活的道路一旦选定,就要勇敢地走到底。在任何时间,都要记住,健康是第一位的,把自己的身体搞成疾病丛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
古人说“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与智者交谈就能获得智慧,王银福一席话,使我明白了许多道理。
5月 31日是星期六,我邀请赵就平、吕为苗、李民中、杨双福四人到我家玩。烈日当空,地上的水分早已蒸发完了。高高的黄土岗显得特别闷热,汗水不住地从体内渗出来,沾湿了衣服,脸上更不用说汗流满面了。我们就在寝室边的屋檐下等公共汽车。天闷热的连一丝风都没有,这里又没有树木可以遮荫,整个黄土岗像蒸笼一样热。
我们从11点20分就开始等车,我不时地站起来向三板桥方向眺望,有时还跑到公路上去看,总不见公共汽车开来,一直等到了一点多,汽车才来。
车厢里早已挤满了人,没有座位,我们5人只好站着。由于车少人多,这种挤车状况在那个年代是常态。汽车奔跑起来后,“嗖嗖”的风从车窗外扑进来,我们身上的热气散发了许多,汽车尾部扬起了一股尘土,弥漫了车后的公路。
“旅客们,王坎头到了,下车的旅客请下车。”售票员用北乡话柔和地叫喊着。
王坎头下车后,我又带他们到画水中学都玩,那是我的母校,我对它有着特别深的感情。我拜访了班主任任徐世光老师。徐老师很热情地接待我们,她让我们每人都洗个脸,徐老师还询问了我的大学生活。太阳稍偏西时,我们又走路到我家,一路上谈笑风生,五里路,不知不觉间就走完了。
我母亲见来了大学的同学,非常高兴,忙准备着烧点心给大家吃,母亲做了农村里最常见的索粉给他们吃。大家也不客气,吃完了点心,我带他们到景山水库去玩。景山水库离我家不远,这里风景如画,一年四季来这里玩的人不少。
我们五人登上了景山水库的大坝。从坝顶身四周看,群山环拱,水库就像山中的水盆,风吹水面,波纹涟涟。西面是碧绿田野,禾稻像绿色的地毯,一马平川。偶尔也有松涛声从远处传来。由于风大,我们的头发在风中飘动。大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吟诵诗句,一副文人模样。
水库大闸门机房旁,是一片绝壁悬崖。这里已成了采石场。遍地大小石头。我们拾起石头摔入水中,“扑通、扑通”,水面溅起水花,水圈渐渐扩大了,我们以此为乐。
昨晚蚊帐没有挂,蚊子扰得我们都睡不好觉。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吃罢早饭,大家都说要回学校去。况且天气预报说,下午有大风和大雨。
我们走路到黄田畈上车的。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黄田畈,觉得很新奇。赵就平说黄田畈老街还有点特色。这里街道宽约五米,两旁都是木头房子,古老的木棂窗格别具一格。马头墙,镂空牛腿、粉墙黛瓦、戗角飞翘随处可见,路面是用鹅卵石砌成,有的在鹅卵石中间嵌入了长条石板。会源街是黄田畈的商业街,两旁供销社、小酒店、小饭馆、照相馆、理发店林立,也有一些修鞋的,摆馄饨摊的。大家兴致盎然地把黄田畈老街游个遍,到黄田畈车站时已8点了,原来七点半的车早已开走了。若要在黄田畈上车,则必须要等到下午一点三十分了。看一下时刻表,王坎头在九点钟还有一班车,我们就快速赶路。黄田畈到王坎头有五里路,由于长久的走路,我的脚已磨起了血泡,但也没办法啊。我只好忍着痛,跳一阵子,走一阵子,总算到了王坎头车站了。
中饭是在东阳饭店吃的。我们登上楼,找了一个“雅座”位置。我是破天荒第一次进入“雅座”。所谓雅座,无非是家具新一点,有电风扇的座位。雅座还不是包厢,是一统的红漆木桌,大约有十几张桌子。电风扇吹得雾气四飞,熙熙攘攘地已坐满了人。我第一次上雅座,还不知道该咋办。还是赵就平老练些,他去排队买票,我们选定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那时吃饭也不容易,要排队,要粮票。我们等的时间极长。我肚子早已咕咕叫了。一些人已在吃喝了,这更增加了我的饥饿感。没办法,我们只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