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面馆(小说)
胖子面馆的老板其实是个瘦子。
这里原来的老板是个真正的胖子。胖到什么程度呢?这样说吧,人反正成了个圆球。一走路就像有个圆球在摇摆着滚动,看起来有趣极了。
不知道啥时候,胖子老板不见了,店转让了。新接手的老板不知道咋想的,连饭店门口上面红底白字,胖乎乎的像在欢快地跳尬舞的“胖子面馆”四个字的牌子都没换。饭店直接开张,面馆的生意是:串脸胡吃挂面——继续。
新老板不但不胖,还瘦得有点厉害,有多厉害?跟我可以PK一下子,他第一我第二。瘦都不消说,还高而且黑。一张脸很顺和,算得上很帅气,但是由于有点黑,就稍微显老。见有人来吃饭的时候,他就很热情,好像发动了全身的肌肉全部抽动起来把发自心底里头的笑呈上脸颊。——可是,有些人的笑真是不起好作用,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思。——他越是真心实意地笑,那张脸偏偏很不给力,往往适得其反:那张脸,就像我练习毛笔字用的麻麻纸,被揉搓了几遍之后,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人看了总以为他胃疼。
胖子面馆在三球仪西北角有好几年了。最早最早是个手擀面馆,好像名字就叫“三球仪面馆”,生意好的很。
算起来,这应该已经是十七八年前了。那时候这里还比较荒僻,它在这里一家独大。赶班车回家的,进城赶集的,送娃上学的,约人等候的——第一次来小城的人,往往都不辩方向不知道地方,就这样问:
“你在哪里等我着呢?”
“三球仪。”
“三球仪在哪里?”
“你把头使劲儿抬起来朝天上看,它就在半空中。”
大家都在这里吃饭,近便嘛。
当时的老板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人,夫妻俩共同经营。手擀面和浆水面都做的特别好,来吃的人挤堆堆。我经常轮换着吃,一天手擀面,一天浆水面。听说生意实在好的不得了,就在西安东仪路上开了个分店。
我后来一天去吃面的时候,就成了女老板一个人在打理生意。
过了约莫半年功夫,听说面馆换人了。——原来男老板经不住诱惑,跟个年轻女服务员跑了,在西安开饭馆去了。这个摊子留给老婆娃,她个女人家实在经营不了了。
这地方好像天生就适合做面馆,——中间似乎有人开过饺子馆,红火了一两个月,就转让了,又开了面馆。
真正的胖子面馆,是八九年前的时候。面馆刚一开张,肉球一样的老板往门口一站,拿了篮球运动员一样粗糙沉闷的嗓子一喊:“来,吃啥面,里边坐!”
那张胖得找不到眼睛和鼻子嘴巴的脸,就像一个画出来的卡通画,勾得过路人都往里面走。——俗话说的“看人吃饭”的说法,大概就是从这里得来的。胖子开胖子面馆,那还不得跟苏东坡亲自做东坡肉一样正宗么?
听说胖子面馆之所以换老板,不是生意不行,是生意太好。老板一天比一天更胖了,已经行动困难,得去西安住院治疗。医生说,再这样胖下去,不出半年就要出大麻烦了。这样,面馆只好在很舍不得的情况下转让了。
现在的瘦子老板夫妇,女的干净利落。因为他们很爱好,面馆里总是拾掇得干干净净的。他们还都是热心人,见了辛苦的环卫工人,夏天就叫进来下个凉,冬天就叫进来取个暖。
来这里吃面的人,各个行业各个层次都有。上班穿戴体面的人来这里,是图着面味道好。打工人来这里的很多,是图着实惠:碗大面香,面汤随便喝。——这一点并非小事情,夏天干体力活的人,喝跟吃一样重要;冬天喝点有点烫嘴的热面汤,暖胃暖身子。老板俩人不嫌麻烦,不停地添面汤,无非就是下面的时候再加水多烧一会儿嘛。
——面馆生意做的很得人心,所以成了顺路客方便来回头客经常来的固定吃饭地方。
为了多挣钱,他们两个人在原先面馆生意的基础上,又加了个早餐:稀饭,豆浆;夹馍,鸡蛋。他家的夹馍是锅里蒸出来的荷叶饼式的,又软又热乎,老少皆宜。菜是调制好的,放在大饭店一样的托盘里,想吃夹馍的人自己随便挑着夹。
每天上下班走过这里,常常可以看到骑自行车电动车的。人跨在车子上不下来,“老板,一个夹馍一杯豆浆一个鸡蛋,带走。”
步行的人,有直接进店慢慢吃,有直接提了走的。大概时间比较紧张,不敢耽搁了。
我在这里吃过几回早点,菜夹馍,软乎乎热腾腾的夹馍,很爽口入胃。——面么,我还真没这里吃过。因为我中午一般不回家吃饭,没机会嘛。
再说了,这有什么奇怪呢?你没看胖子面馆的老板就是个瘦子啊,在这里发生点稀奇逗乐的事情,又有何不可呢?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