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入殓师,花8小时修复吊车碾压过的尸体,采访称:这是在积善

“死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下一程,正如门一样,我作为看门人,在这里送走了很多人。”

这是日本治愈电影《入殓师》里的一句台词,

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人每天的工作是跟死人打交道,给死人换衣,化妆,遇到死状惨烈的遗体要为他们进行修复整形。

普通人光想想就感到头皮发麻。

然而这确实是入殓师每天的工作内容,大多数人对死都感到忌讳,而他们直面的却是最真实的死亡。

被人感到晦气是常态

李淑萍是常州市殡仪馆的一名入殓师,这位1994年出生的90后姑娘,从事入殓师工作已经6年。

李淑萍在校期间学习的是“现代殡仪具与管理专业”,最后从这个特殊专业毕业的,只有两名女生。

殡仪馆的逝者里有很多年轻女性,于是经常有逝者亲属向馆方提出想要女性工作者来为遗体服务的请求,同时从人文关怀的角度考虑,殡仪馆便从民政学校里引入了两名女性职工,李淑萍便是其中之一。

有了女性入殓师的加入,原本男入殓师不便开展的工作便得到了解决。

当采访她的记者走过来朝她伸出手时,李淑萍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短暂的握手结束后,李淑萍声音轻快地说:“你是第一个伸出手要跟我握手的。”

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笑着对镜头说,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别人会主动伸手要跟自己握手,从事这样一份特殊职业,自然免不了要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

婚恋问题对于入殓师来说也是一项难题,母亲的朋友也试图为她介绍过对象,对方家里是经商的。

“就觉得有点晦气,或者不吉利吧。”李淑萍淡淡道。

不过下一秒她又笑了起来,这个年轻女孩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意:“我妈妈她朋友以前是帮我有介绍过的,不过我现在已经谈了对象啦,刚谈。”

当被问起为什么会选择从事这个行业,李淑萍说自己胆子本来就比较大,平时爱看恐怖片,然后对这方面也比较有兴趣,在接触并深入到这个行业后,她觉得入殓师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很有意义。

他人问起从事什么工作,回答:民政局。

毕业于长沙民政学院的陈云,也是一名入殓师,他上学期间学习的方向是防腐整容,毕业后来到西安市殡仪馆。

如今已经从事遗体防腐整容工作18年了,除了给遗体化妆,做特殊整形,陈云还负责国际运尸,国内长途运尸中的防腐工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以正常的眼光看待这份职业,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无论生前是多么亲密的人,也许很活泼爱笑,积极开朗,但死后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人们最忌讳死亡。

在普通人的观念里,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多少有点不吉利,而许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也都养成了一些日常习惯,比如不主动和他人握手,不参加拜年婚宴寿宴,不主动告知他人自己的职业。

进入这个行业,相应地,也就要放弃一些社交。

起初,为了避免麻烦,陈云每次回河南老家时,身边的亲戚好奇地问他做的是什么工作,陈云不想让亲戚们感到膈应,他都只说自己在民政局工作。

到了后来,陈云已经战胜了对这个职业的恐惧和偏见,不再主动特殊化这份职业了,而是淡然处之,他搓着手笑了笑:“这个职业跟其他行业是一样的,你们不要认为我们这个行业是躲在角落里的。”

他哈哈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我感觉这是一个积善行德的事情,没有感到有多恐怖。”

给活人化妆,要注重底妆服帖,眼妆精致等手法,追求的是美丽,也是独属于活人的鲜艳生气,而对于入殓师来说,遗体的化妆要简单点,更需要注重他们的肤色,对逝者的遗体,需要让他们看起来更安详自然,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有时遇到的遗体面容损伤十分严重,有的半边颅骨稀碎,有的肢体破碎,内脏流出。

陈云就曾遇到一具被吊车碾压过的遗体,整个头部被压扁,面目全非,简单的化妆完全不够,只能进行遗体整容修复。

陈云花了八个多小时为遗体做修复,颅骨整形,伤口缝合,最后敷蜡、化封、调油彩、上妆,终于使得原本面目全非的遗体恢复成其生前亲人最熟悉的模样。

让他们的亲人最后看到的是逝者平静安详的样子,给予人心中无限的慰藉,这便是入殓师的意义所在。

遇到车祸遗体会特别焦虑

第一次做入殓师这个工作的许伊妃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是死亡的味道。

“第一次的时候有被吓到,就心想是不是人往生过后都是这个味道,后面三天呼吸的时候都觉得那个味道还在。”

入殓既是生死之间的告别,也是死者最后的体面,这份工作最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有专注。

在给遗体服务时,入殓师需要做到凝神屏气,一丝不苟,几乎是以虔诚的态度进行着工作。

许伊妃在开始工作前,会先穿上工作服,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然后来到逝者的遗体面前,深深地鞠一躬。

为逝者洁面,认真按摩以放松僵硬冰冷的肌肉,用粉扑遮盖面容上的瑕疵,细细描眉,打一点腮红口红,使得遗体面容看起来不会太过惨白,让他们更接近生前的鲜活模样,最后再用指甲刀为逝者仔细修剪指甲。

虽然很多人认为,就像医生一样,殡葬业者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应该早已变得麻木了,但许伊妃并不这么想,她说,比起家属,我们其实更害怕面对这么多。

给许伊妃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是在瞻仰遗容的阶段,会请逝者的家属来看,家属看后会频频点头,然后兄弟姐妹抱在一起痛哭,有人一边拭泪一边说:“对,我妈妈生前最喜欢这个口红颜色。”

每当这时,许伊妃便会感到十分悲伤。

许伊妃很害怕遇到因车祸、跳楼死亡的遗体,她遇到这类遗体有时会变得很焦虑,她服务完后就会打电话给亲人,打给妈妈,提醒她骑车要认真,打给哥哥,告诉哥哥工作要小心。

她说,我太害怕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了。

作为一名殡葬业者,许伊妃每天都处在生离死别的环境中,要比一般职业的工作者更能调整自己的心情。

按照许伊妃的话来说,身为入殓师的他们可以做出一些适当的情绪表达,但是不能比逝者的家属更像家属。

“因为在这个阶段,逝者家属的唯一支柱就是提供服务的我们。”许伊妃说道。

摸尸体就像摸冰啤一样

在读高二的时候,东北青年左大亨偶然间对一篇整容师的报道产生了兴趣,在上大学前填报志愿时,又看到了遗体防腐专业,于是就报了这个专业,直到通知书到手后才大着胆子告诉了父母自己的选择。

换做其他父母,看到儿子选了这么个专业估计要暴跳如雷了,可幸运的是,左大亨的父母很开明,父亲得知后表示尊重儿子的选择,他对左大亨说:“不管你学什么,以后做什么工作,爸爸都支持你。”

殡葬业是一个特殊服务行业,左大亨在校期间,除了要学习给遗体穿衣、化妆、整容、防腐等基础核心课程,还要学其他方面的知识。

殡葬心理学、花艺、火化机操作、墓碑设计等,还涉及到一些殡葬业的宗教文化,风水以及周易测日等,这些都是殡葬业者从事行业的必备知识。

人们对于入殓师这个行业,讳莫如深的同时,总又忍不住感到神秘与好奇,左大亨也不例外,当被问到尸体摸起来是什么感受,这个刚成为一名入殓师的年轻男孩子略一沉思,选择了一个较贴近的形容:

“摸着尸体,感觉就像摸冰啤酒,冰冰凉凉的,和睡着了一样。”

左大亨的朋友理琛也是一名年轻的入殓师,他说,总有人觉得我们这种职业特殊又冷门,工资肯定高的不得了,但是当你真正来到这个行业,你才知道这份工作真的也就和其他职业一样,赚的也不多。

在刚上岗实习的时候,左大亨也曾遭受过质疑,他和同事去给家属提供服务,家属看他们两个小伙很年轻的样子,便露出了质疑的目光,怀疑他们能不能做好工作。

但是左大亨很娴熟地为逝者净身、穿衣、化妆,后面的对接工作也都做的十分出色,家属最后对他们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的感谢和歉意。

“当时我们俩也很平静地回以鞠躬,但是心里边却很激动,因为我们的工作得到了认可。”左大亨回忆起当时情况,仍然觉得激动。

从事殡葬业的人在生活中总免不了会遭到一些异样的眼光和偏见,但左大亨对此挺乐观,他有着家里的支持,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完成得不错,他相信现代观念越来越进步,已经有更多的人是尊重并理解入殓师这份职业的。

也有入殓师分享自己生活中因职业特殊,遇到的一些哭笑不得的事情。

化妆过程中遗体突然睁眼

36岁的入殓师毕艺说起了自己三更半夜在殡仪馆点外卖的体验,入殓师这个职业,时常要工作到很晚。

毕艺在上夜班的时候会感到饥饿,对常人来说这么晚了,想吃到宵夜只有在手机上点外卖,然而对入殓师来说,晚上在殡仪馆叫外卖,那是门都没有的事。

“我原本总点那家外卖,那次我加钱加到15,都没有一个骑手肯送。”

晚上的殡仪馆几乎等于是禁地一样的存在,基本没人肯来,有一次毕艺点了肯德基,对方不得不送了,结果最后殡仪馆来了三个人,送一份外卖。

毕艺一问,忍不住乐了,原来对方一看送餐地点是殡仪馆,因为害怕,便叫了其他俩人陪着自己一起送。

当然,不会让感到好奇的人们失望,从事入殓师,也确实会遇到类似恐怖片中的情节。

张红梅是个90后的姑娘,从长沙民政殡仪学院毕业后,便进入了一家殡仪馆工作,成为了一名正式入殓师。

她回忆起一次给逝者化妆的经历,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一般为了防腐,入殓室一般设置在比较阴冷的环境中,空气冰冷潮湿,逝者的遗体就放在不锈钢铁床上,静静地卧着。

张红梅穿好工作服,戴上橡胶手套,打开了专用化妆箱给逝者进行化妆,她拿出一把刷子准备给遗体打粉底,师傅教导过她要横擦眼睛部分,没想到刷子从尸体眼眶扫过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尸体居然睁开了眼睛!

张红梅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她失声尖叫起来。

从科学角度来讲,这当然不是什么死而复生的奇迹,也没有鬼神之说。事后,惊魂未定的张红梅咨询了专业医生,对方向她解释了这一原理。

原来,人在去世后,肌肉会变得僵硬上缩,眼睛大睁是常有的事,所以才会有“死不瞑目”这种说法,这是一种正常的肌肉反应。

“帮他闭上就没事了。”医生安抚道。

可对于当时刚从事工作的张红梅来说,可实在是太恐怖了。

比起其他职业,入殓师总是承受着更多的压力,面对他人如看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的态度,入殓师要做到淡然面对。

进入到这个行业,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一些东西,他们不仅要克服自己的恐惧,还要战胜他人的偏见,他们为逝者提供了最后的尊重与敬意,让逝去之人在往生之路上也依旧体面安详,也令生者得到慰藉,这个职业本就是神圣的。

“让已经冰冷的人重新焕发生机,给他永恒的美丽,这要有冷静,准确,而且要怀着温柔的情感,在分别的时候,送别故人。”

对待死亡的敬意,犹如对待生的真诚,世上的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值得我们的敬畏之心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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