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无法看到的《沙丘》丨触乐夜话
图/小罗
上个周末，编辑部的老师们一起去看了新上映的电影《沙丘》。从宣传上看，这是一部标准的科幻大片，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和主演们都赫赫有名，场面也一看就是大手笔。
我个人对这次的画面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沙丘”系列的小说原著被奉为经典，改编作品也有不少。我从前看过1984年大卫·林奇版本的《沙丘》。林奇当然是相当优秀的导演，但不得不说那个版本不是很让人满意，而且并不是导演没有剪辑权的原因。除了当时技术水准所限，特效非常让人一言难尽，我觉得林奇的风格好像更适合他经常拍的暗黑系的悬疑影片。电影中一些外星美术造型非常Cult，剧情却是非常标准、正常的“王子复仇记”，还比较流水账，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不算太好。
新版电影《沙丘》在这方面有很大提升，至少塑造出了沙漠星球的宏大感。现在似乎很流行用沉默巨物反衬人类的渺小，看多了这种风格的科幻片也许会让人觉得有些审美疲劳，只是放在《沙丘》里还挺不错的。
电影里拍出来的沙丘真好看
我也赞成一些人的吐槽。他们也许并没有看过原著，但观点是对的：在很多科幻作品中，怎么都冲出银河系了，还在搞中世纪那一套？什么皇帝，什么大家族，还在讲血统和长子继承……再来几个忠臣、几个叛徒，宇宙尺度的宫斗剧就齐活了。
犯这种毛病的作品不止“沙丘”系列，还有《银河英雄传说》。不要误会，二者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题材和剧情逻辑上的古老或者说“不够科幻”没有影响我为其中的故事与人物动容。只不过，每当看见那些不知道几千年后的人还在纠结什么继承权、联姻之类的事情，我都只能说一句“人类还真是死性不改”。
当然，“沙丘”系列其实比较特殊。以下段落会有一些剧透，请酌情观看。
不管是1984年版还是新版的影片都只聚焦在系列的第一部，新版影片花了3个小时，只讲了原著不到半本书的内容。第一部确实是一个比较经典的“王子复仇记”：被逐出领地的年轻继承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各种势力的帮助，成功夺回了自己的地位，并且公正地报复了仇家。整个过程，除了沙漠行星中的各种科技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少科幻味道，放回到莎士比亚的时代也不会有多违和。
但从系列第二部开始，小说变得更像是作者弗兰克·赫伯特在抒发自己的哲学思考。要知道，“沙丘”系列中的救世主，或者整个宗教系统都是纯粹的人造概念，所谓的弥赛亚是精心遴选和培育出来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躲在阴影背后操控帝国的秩序。主人公保罗非常明白这一点，同时也在成功夺回地位之后反思虚伪神权统治的正当性和有效性。于是故事围绕着他的思考、反抗与出走展开。然而，当这位真正的先知离去又归来，信众所崇拜的偶像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系列中的第二部是我最喜欢的一部
遗憾的是，似乎从来没有人想要将后续的故事影视化。1984年版没有，从新版电影的进度来看，可能得花三部曲才能刚好拍完第一本小说。所以，如果真的想要体会“沙丘”系列的魅力，或者疑惑为什么这个看起来不太有特色的作品能成为科幻史上的经典，还是建议了解一下原著。
至于有没有完全解构人类目前社会状况的科幻小说？我的意思是，不光不像中世纪宫斗，也不像任何在太空中复刻的人类历史。当然有，我就特别喜欢看。厄休拉·勒古恩也是一位令我着迷的科幻作家。也许是因为有人类学背景，她在短篇集《变化的位面》中生造了许多虚构的部落与种族，详尽到他们的社会构成、习俗与语言形态，看起来非常有意思。在《一无所有》当中，她讨论了人类两种社会理想可能的终点。日本作家神林长平的一些作品则围绕语言学展开，经常涉及语言对意识的影响，进而发展到意识对现实的影响，比如未引进的短篇集《言壶》和“战斗妖精雪风”系列的第三部。这让他的小说有时候非常晦涩难懂，甚至看起来像奇幻。
所以，科幻也不光是有外星人、飞船、高科技，社会科学也是科学嘛。我挺反对科幻界的软硬之分。说到底，人们爱看的东西也就那么些，无非是生存、权力、情感，以及在其中爆发的种种存在主义危机。一切作品都是人本身的镜子，人类的想象力和趣味依然被束缚在历史与现实当中。但凡能突破，都能给人带来新鲜感和更多价值感。所以，我希望“沙丘”系列的新电影能进步一点，至少在“王子复仇记”过后把原著再拍一点，揭示这个世界真正的结局，就像拍出童话故事“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后更现实的故事。
遗憾的是，按照电影目前的进度，即使整个系列小说能拍完，我多久才能看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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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夜话：把“大乱斗”继续下去
编辑丨祝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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