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同一屋檐下

她叫吴婷，他叫王根生。他们不期来到同一城市打工，她先找到工作，在一广告公司做白领；他工作暂无着落。她先租下两室一厅的租房，又贴出招租一室的信息；这种异性合租方式不错，能求个好环境，又可摊低租金，他见了信息就找上门来。王根生见她天生丽质，光鲜无比，相形之下，他腼腆地红了脸；吴婷见他老实巴交，穿着跟他名子一样土得快掉渣，她本想拒租，但转念一想：与这种人想处放心，不用担心他对她图谋不轨。她便租给了他。在同一屋檐下，王根生言行谨慎，话语不多，基本上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吴婷觉得他怪，让人猜他不透。有时王根生买了饼干、面包和快速面等干粮，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不出门，不知瞎鼓捣什么？有时他又早出晚归，早上她还没起床他就出门了，晚上却到她睡了才回来，要见他一面都很难。有一次，同事搬家，吴婷去帮忙。搬运的行李刚收拾停当，搬家公司的车子就到了。上来几个搬运工，其中一个就是她的同屋王根生；吴婷大吃一惊：“你？！”王根生红着脸，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骑马找马，先凑合着弄些生活费再说！”说着他费劲地把一张皮沙发扛上肩便匆匆地走下楼去。吴婷心想，难怪那天他给她五佰元房费中，有百元大钞，也有不少一元面额的小钞，原来是零星凑合来的。顿时，她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怅然来。王根生的情况，吴婷大致有个了解：他家在农村，父亲早亡，全靠母亲忙活维持生计，并盘他念完大学；眼下他母亲人老病多，是他该尽孝道的时候了，可找工作却又是这般难，不知他能不能扛得住这生活的重压？吴婷的情况却不同，她生在城市，有个富有的家庭，衣食不愁，念完本科走入社会，她想证实自己的人生价值才找工作，并很顺利谋到了一份薪水不菲的好差。她优越、自豪而知足；常有“春风得意马蹄轻”的好心情伴随着她，生活过得有滋有味。那天晚上，吴婷加班回家，刚走到离住楼不远的林荫道上，突然一抢贼从背后拽了她的随身包便跑，她一面追一面喊：“抓住他……抓住他！”只见前面走来一个人，听到喊声便拦住抢贼去路。抢贼一愣神便急转朝车道对面窜去。那人尾随其后，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赶上，抢贼却扔包逃命。那人捡包还给吴婷；吴婷一看，却是王根生，她心里不胜感激。她要请他吃夜霄；他却说：“出来买干粮恰巧碰到的事儿，你不放在心上。”回到屋里，他对她说：“一个女孩出门在外，处处要小心点！需要帮忙，请说一声！”吴婷感动地想对他说点什么，他却进房顺手把门关上了。从此，她对他便有了一些好感。一天晚上，吴婷应酬完回家，屋里来了一个乡下大妈，王根生正忙着给她煲鸡汤，原来她就是王根生的母亲。他们热情的给吴婷盛了一碗汤；吴婷礼谢。王根生的母亲便说：“闺女！喝吧！这是乡下自家养的，甜着呢！”一句亲切暖心的话一下拉近了她俩的距离。吴婷心想，农村人就是憨厚纯朴，不能不叫人开了一回眼界。饭后，王根生在厨房忙着，吴婷跟他母亲聊天，聊来聊去，很快有了共同语言，犹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原来，王根生的母亲能养育出一个大学毕业的儿子真不容易；小时候的王根生，调皮捣蛋，逃学打架，她为儿子操碎了心；后来稍大些，懂事了，才发奋用功，考上了大学。可是母亲的眼睛却患病了，老流泪，视力越来越差。为省钱供儿子上大学，她一直拖着没去医院。儿子却常对她说：“妈，等我大学毕业挣了钱，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讲到这里，她又无不自豪地说：“你看我这孝顺儿子接我出来，就是为我治眼睛的！”吴婷听了，深受感染，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她想：好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睡前，王根生把母亲安排睡他的床铺，他打算就客厅沙发将就一夜。吴婷那里肯依，她甜甜地左一个伯母右一个伯母地叫着，她要王根生的母亲与她一起睡，推来让去，盛情难却，只得依了吴婷。王根生想说些感激话，吴婷却娇嗔地嚷他一句：“睡你的觉去吧，我跟伯母还有话说呢！”她俩睡下后，吴婷扯起话头，王根生的母亲又给她说了一个故事：大山里的孩子没见过世面；月饼这东西只听说过，没见过，也没吃过。那一年，根生考上高中，到离家百里之外的县城念书去了。中秋节那天，学校老师给学生每人发了个月饼，根生不舍吃，连夜赶回来给我送月饼，然后又赶回学校了。吴婷听了又是一阵感动；嘴上说：“伯母，你有这样的儿子是福气啊！”可心里却想：这一辈子能找个这种男人作伴就好了。想到此，她秀美的脸蛋一阵发烫，生起一片红云。次日，吴婷上班，王根生带母亲上医院。傍晚，吴婷忙完事情就急着赶回家，但不见了王根生母子。她左等右盼却不见人影，她急得有点魂不守舍。很晚很晚，王根生才拖着疲惫身子回来了。吴婷问：“伯母呢？”王根生说：“送回家了！”原来，王根生担心母亲继续住下去，会打扰吴婷，他不好意思；再说，母亲的眼睛要动手术，他怕费用不够，过一阵子多挣些钱再作打算。吴婷听了便埋怨他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有钱可以先借你呀！”王根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我妈的事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说罢他就进房关上了门。吴婷想了想，心里有了打算，次日她就去了邮局。一个周末，吴婷公休，起床之后已不见了王根生。他的房门虚掩着，她往里瞧了瞧并不见人，心想：他是不是忘锁门了？好奇心促使她大着胆子要进去探个究竟。房内陈设简单，一台旧电脑旁搁着一本杂志《上海故事》、一份报纸《古今故事报》。她先启动电脑，可是加了密打不开；她翻翻杂志，里面有一篇文章《月饼》作了记号，作者是“樵夫”。最近，吴婷对他的文章有些偏爱，写得很合她味口，各大小报刊只要有署名“樵夫”的文章，她都要一睹为快。《月饼》一文她却没见过，写的是一个来自穷山区的大学生，中秋节赶回家给即将离开人世的母亲送月饼的故事。吴婷心想：这故事怎么跟王根生母亲说的差不多？她打开报纸，奇怪的是有篇文章《眼睛》也作了记号，写的是一个寡妇为了挣钱供儿子念大学，累瞎了眼睛；儿子大学毕业后决心挣钱治好母亲的眼睛，谁想他自己却患了不治之症，他决定把自己的眼睛献给母亲，手术移植成功，他却带着微笑离开了人间。吴婷看了便是拍案叫绝，感动不已！她想：王根生作记号，是因偏爱“樵夫”，还是因这两篇故事与他经历有些相似？！她有些迷惑不解。晚上，吴婷主动与王根生套近乎，尾宛提到“樵夫”和他的作品，没想王根生却不屑一顾：“樵夫”那小子写得不怎么样，主要是故事本身动人罢了。吴婷听了大吃一惊，便有意将他一军：你口气不小啊，你说他不行，你写两篇我看看！王根生一听，只好傻乎乎地一笑，不吭声了。一个深夜，吴婷突然呕吐不止，腹痛如绞。王根声背她下楼拦车送她上医院，经查是急性胃炎。第二天她醒来，见王根生守着她，就说：“谢谢你！”王根生却说：“哪来的废话！谁叫我们是同一屋檐下的他和她呢？”吴婷便感激地点了点头。第三天，吴婷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可她醒来却不见了王根生，只见枕边放了一本新杂志《恋情》，她翻了翻，一个署名“樵夫”的中篇《最牵挂你的人是我》醒目地跳入眼帘。她正想往下看，却听得有人叫她，只见护士把一束鲜花和一个信封交给她：“你男朋友送你的！”吴婷一听，幸福得羞红了脸。吴婷打开信封，是一张汇款单和一张字条。汇款金额三仟；收款人王根生；汇款人《恋情》杂志社；附言：稿费《最牵挂你的人是我》。一时把吴婷弄海糊了，她想了想，一拍脑袋：原来“樵夫”就是王根生！吴婷嘴上在说：这死鬼骗我？心里却美滋滋的不能自已。吴婷再看字条，上面写道：同一屋檐下的她：我代我母亲谢谢你！几个月来，我母亲收到好几张汇款单，我到邮局查实，均是你的“杰作”，我再一次深深地感谢你！现在捧上汇款单一张，敬请笑纳！你一定等着我，我接母亲来陪你！——同一屋檐下的他。吴婷心头一热，珍珠般的泪水潸潸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