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最好的冯小刚,但却是最好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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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058

经过了两个月的漫长等待,冯小刚的《芳华》终于上映了。

票房一路高歌猛进,不到一周的时间,已经拿下了5亿的票房。

敏感的题材和撤档风波,让它成为了年度最受争议的国产电影。

9月的时候,派爷就在路演之后写过一篇文章,不过被河蟹了。

于是在影片正式上映后,派爷又去影院二刷了一遍。

今天派爷就再来说一说,这部难得的国产佳作——

《芳华》(2017)

20年前,冯小刚凭借《甲方乙方》,开启了大陆的贺岁喜剧时代。

那时国内的一线大导演,都苦心于艺术方面的探索;

只有冯小刚,第一个开始拍商业喜剧,并且大获成功,成为中国最具有商业号召力的导演。

而当大家把目光放在商业片上的时候,他却反过来,拍了几部颇有野心的作品。

从《集结号》到《唐山大地震》,再从《一九四二》到《我不是潘金莲》;

冯小刚开始向观众证明,他不只是拍讽刺喜剧的市侩小导演。

拍这些电影的过程中,冯小刚总有一种强烈的期待,希望这个作品能在履历表上留下点什么。

直到遇到了《芳华》,同样时文工团出身的严歌苓和冯小刚一拍即合,拍一部属于自己青春记忆的电影。

这一次,小刚导演选择不讨好市场,不讨好观众,只为了讨好自己。

说起冯导,美工出身的他,20岁就到了部队文工团工作。

文工团中青春靓丽的女兵,在冯小刚心中,留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

“脑子里面一片黑白的时候,唯独这一段生活是有色彩的。”

于是,他把当年在文工团对于女兵的记忆,重现在银幕上。

为了还原文工团的原貌,剧组花了3500万,在海南搭建了一个文工团出来。

不仅如此,冯小刚在挑选演员的时候,同样十分严格。

女演员必须符合“能歌善舞,会表演,没整过容”三个条件。

最终,他用了半年多时间,从五百多个候选者中,选出了六个新人。

这种与电影市场背道而驰的选角标准,当今华语导演中也没剩几个了。

而她们在银幕上的表现,也确实可圈可点。

故事发生在70年代末的文工团;

通过萧穗子的叙述,把一群激荡的时代变迁中的年轻人的故事,联系在一起。

尽管今天的90后,对于这歌时代的认知少之甚少,但青春的感染力是无界的,你不必亲历,也依然会被故事打动。

《芳华》中,有着国产青春片一贯的怀旧元素,更夹带着冯小刚的许多「私货」。

比如,女兵们青春活力的影像。

焦糖色,闪亮的时光。

刚洗过澡的女兵们每人拿着一个脸盆,嘻嘻哈哈地从少年们身边走过。

她们身上弥漫着洗发水的香气,构成了少年们全部的青春幻想。

虽然没有任何情色露骨的镜头;

但是在那个禁欲的年代,那些场景就是小伙子们的肉欲臆想。

在那些场景中,摄影机仿佛变成了冯小刚的眼睛,把那些曾经的幻想,全部映射到银幕上。

但,这并不下流。

因为这是属于她们的「芳华」。

和《阳光灿烂的日子》中,马小军看着穿着艳红色泳衣的米兰一样;

少男们对女性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才是成熟的标志。

25年前,而立之年的姜文,拍出了他作为导演的处女作;

而冯小刚则是在拍了几十年电影之后,经过了多年的沉淀,才把自己的青春搬到了银幕上。

他会放大对文工团的好感,略去了很多不重要的繁枝细节;

把最打动人的部分,呈献给观众,和自己。

熟悉冯小刚的人肯定会发现,他的几部剧情片中,其实总是围绕“抛弃和被抛弃”的话题。

像《集结号》中,47名战士被大部队抛弃;

《唐山大地震》中,母亲被迫在地震中抛弃自己的女儿;

到了《一九四二》,国民政府面对时局,决定抛弃灾民。

《芳华》中也是如此。

除了对集体主义的青春追忆之外,这次冯小刚讨论的是个人被集体」的抛弃。

其中,两个主角的命运,被无限放大。

刘峰,「活雷锋」一枚;

真正的无产阶级理想主义者。

部队里的大事小情,他都热心帮忙。

他是所有人学习、靠拢的楷模,他的行径堪称伟大;

甚至在他的身上,总笼罩着「神性」的光辉。

这也是为什么,林丁丁无法接受刘峰突如其来的告白。

不只是她,那个时代所有的人都无法接受;

一个伟大的活雷锋,竟然有着自己的私心。

也正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他被部队的集体抛弃。

直到战后转业,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时代抛弃,曾经坚定无比的理想,瞬间幻灭。

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刘峰这个理想主义者,是那样格格不入。

另一位,是被嫌弃的何小萍。

何小萍有个「右派」父亲,母亲带着她改嫁,一直背着「拖油瓶」的名声。

最大的愿望,就是摆脱原来的家庭和命运。

何小萍以为,当了解放军,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事实上,何小萍刚加入文工团,就备受歧视、孤立和欺负。

她身上的馊味,成为大家嘲讽的目标,甚至没有男舞伴愿意跟她搭档。

姑娘们发现了她夹着海绵的背心,对她冷嘲热讽。

就连同宿舍的室友也对她咄咄逼人,甚至当众撕扯她的衣服。

刘峰离开文工团后,何小萍失去了唯一对她抱以善意的人。

她也就此心灰意冷,放弃了对舞蹈的热爱,成为了一名医务兵。

在战场上,见过了无数生死的何小萍,最后又被推举为英雄。

大悲大喜之后,何小萍彻底精神崩溃了。

和刘峰一样,何小萍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她始终坚信善良,并且期望着被善良相待。

“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珍惜善良。”

可惜最终,她和刘峰,都成为了时代的献祭。

历史的车轮不会等待任何一个停留原地、回头张望的小花小草,只是不停地滚滚向前。

而经过大时代碾压的那一代人,早已经面目全非,十分狼狈。

影片中琐碎的情节,符号化的历史流水账,缓慢的节奏;

或许无法让《芳华》成为一部伟大的电影。

但是对于冯小刚而言,《芳华》绝对算得上他导演生涯的最佳作品。

大量的手持镜头,穿梭在舞者中间,仿佛是摄影机和人物的共舞;

6分钟的长镜头战争戏,也足以彰显冯小刚作为导演的实力。

总体来说,《芳华》的电影感,要比他之前的作品好了很多。

更何况,它不仅有私密的个人情感,还有悲悯和关怀。

如同冯小刚所说:

我就是想拍一个我们那时候挺热血的一帮人,挺荣耀的一些人,特别美好的生活。我把这个拍完了,我的心结也就解开了。

冯小刚通过《芳华》怀念的,不是集体主义;

而是那个时代下的那样一群人。

那样一群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人,那样一群被大时代碾压过的人,那样一群有着美丽心灵的人。

而当芳华逝去,理想坍塌,时代留给他们的;

只有无尽的惆怅和缅怀,以及冷眼相待。

那些理想主义战士们,就这样被时代遗弃;

死在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留下的,是一个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永远“脚踏实地”的金钱至上主义者;

独自黯然,缅怀“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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