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蛋岗【十三】
〓 第 1340 期 〓
文|马金 编辑|王成海
送走领头大汉和尖嗓门，进了家门，空荡荡的屋子，只有正面墙上的四三屏玻璃风景画和那口七烧锅了。炉火虽旺，但也少了原来的热乎气。倒跨炕沿点了支烟，姑娘气喘吁吁推开门喊道:“大、大，哎呀，不对、不对，爸爸、爸爸，我和妈妈在奶奶家瞭见汽车送你回来了，奶奶叫你上去吃饭了。”看来孩子是跑着过来的。我和父母住的是前后院，我在前院，父母在后院，去他们家叫上去，来我们家叫下来。我真是饿了，早晨也没吃东西。
坐在热炕头上，看着老婆端上来满满一碗猪肉烩粉条，一笼热腾腾的莜面鱼鱼，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姑娘说:“爸爸，我们吃了花卷了，这是奶奶专门给你捏的莜面，奶奶说你就好吃莜面。”是呀，小时候早上莜面糊糊煮山药 ，中午莜面窝窝冷盐汤，晚上焖山药拌炒面，差不多天天吃一顿莜面，那时候实在不想吃莜面。偶尔家里来客人，母亲蒸上半笼莜面半笼蒸饼，招待客人。我也是两眼盯着，客人一放下筷子，我便抢着夹上一块蒸饼。现在是三天不吃莜面，有一种吃不饱饭的感觉。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我大看我放下碗筷，问我:“咋，孩子不叫你大了？叫成爸爸了？”我说:“进城了，随人家城里人叫。她要去幼儿园、要上学，再叫大怕小朋友、同学们笑话了。”我妈抢着说:“对的了，我表姐两口子在城里卖了一辈子白土蛋蛋，她的孩子们也是爸爸、妈妈的叫，咱儿子是堂堂的中学老师，他姑娘叫爸爸，有啥不好？”看来老人们把大和爸爸的称呼，当作身份的转换了，不仅仅是叫法的改变。我大皱着眉摇了摇头说:“你这次调进城里二蛋帮了不少忙吧，要记住人家这份情意。”我说:“心里一直惦记着补报二蛋岗了。”我大说:“知道就好，以后尽量不要麻烦人家。你教书的工作不慌不忙，他当干部忙，他媳妇的买卖更忙。你们走的路不一样，经常掺和在一起妨挡人家。”我有点没听懂我大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让我大去跟几家朋群户商量一下，我从明天开始到初六继续放羊，初七打早回县城，给学生批改作业。我大说：“往年三十、初一放一天顶两天，今年大伙又重新定了，年三十到初三这四天都是放一天顶两天了。过大年这几天咱家去放羊，他们一定高兴！”哈哈，这快跟国家规定的法定假工资办法并轨了。我一盘算，放到初六共十二天，把前天的补上还多放一天。我大边下炕边说：“你放到初五就行了，初六去县城，省的急慌忙乱的。”
我大揭开红柜，取出一个补丁摞补丁的包皮包着的包裹，展开后一股刺鼻的卫生球味扑面而来。他抱着包裹在院子里抖了抖，拿进来几张熟好的羔子皮（两三月龄羔羊皮子，经皮毛匠加工了）、一张熟好了的狐（狐狸）皮。他对我说：“这是你小时候，我和你妈每年一两张一两张的攒下的羔子皮，这张狐皮是用一只羊羔跟村里打牲的（猎手）换来的。原来打算你娶媳妇的时候，给你做一件羔皮大氅、配上狐皮领子，没想到世道变的不时兴大氅了，挺好的东西压了柜底。这两年好像又返古了，我见城里的女人们又在脖子上围狐皮了，你把这张狐皮送给二蛋吧，咱家没有再为贵的东西送礼了。”我老婆说：“就是返古了，我见城里女人围狐皮的挺多，不过人家围的是整狐皮，有头、尾巴，眼睛是用凉弹弹（玻璃球）镶的，围的时候用牙咬着尾巴。”姑娘说：“在大娘饭馆，我妈和大娘专门看了一个婶婶的狐狸围脖子，一按头，嘴就张开了，渴好玩了。”我笑着说：“你娘俩进城没几天，见识倒不少。”姑娘骄傲的说：“你去学校上班，我妈领上我逛了好几条街。我妈还记人家门牌上的字，问人家从哪进货了。”
我大又问：“你们手头还有多少钱？”我老婆回答：“买房时候剩了两千多，二嫂让我买几件衣裳，我也没舍的多花，他（指我）又开了两个月工资，差不多够三千块。”我大说：“你妈手里有两千多，是今年卖羊和羊毛的钱，我们花销不大，你们先拿上，年前来不及了，过了年先还上二蛋五千，顺便把狐皮送去。剩下五千，等明年夏天羊吃饱青了，连羊带你的房子卖了，我们再给你凑点，差不多够还二蛋了。你兄弟和妹妹都是双职工，工资比你高，不用我们贴补。”老婆接起来说：“二嫂说她们的钱不着忙用，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我想在城里做点小买卖了，只是不知从那进货，咋租房了？”我大高兴地对我媳妇说：“想做买卖好哇，只是你们进城没几天，再有一两年孩子上了小学，让你女婿把这两个班的学生教好，咱们也攒点钱再做买卖。到时候你妈也隔三差五能去给你们做饭、照料家。”没等我们说话，我大又自嘲道：“我这人没出息，塌上饥荒睡不着觉，早点打完饥荒心里踏实。”我媳妇也爽快地答应：“也好，我再在城里看看人家是咋做买卖了。”
腊月二十九我又拿起放羊鞭，开始放羊。
年三十晚上和父母一起吃年夜饭，姑娘喊道：“二叔、二婶，姑姑咋还不回来跟咱们过年呀？”我妈告诉她：“二婶给你生了个弟弟，弟弟还小，怕上下火车拍着（感冒）了，今年不回来了。姑姑去她老奶奶（婆婆）家过年去了。”
是啊，这个家过年越来越少了热闹，多了冷清了。不过，这也是我父母一生努力得来的结果。我大有句口头语：穿烂鞋、喝糊糊，攒下零钱供念书。我念师范时，弟弟考上矿业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一家国营煤矿，先当技术员，后熬成了工程师，还当了副矿长。企业转制，煤矿成了私人的，他的职务没变，工资高了不少，还有股份分红。我师范毕业教书了，妹妹考了财经学院，毕业分配时，有门路的进了行政机关，我们家找不到门路，妹妹去了工厂。从出纳、会计干起，考了个注册会计师。嫌厂子工资低，辞职了。现在跟人合伙开了家会计事务所，头两年业务不好，这几年业务越来越多。手下还招聘了几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三里五村的乡亲们说我们家用钱烧成两块整砖、一块半头砖，就是两个大学生，一个中专生。那年代也是邻村上下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几年我们村过年的老讲究又恢复一些。接财神时在旺火上烤一烤新衣服，尤其要烤内衣，还要考一盘馍馍，每人吃一个。只是不敢多响炮，特别是礼花炮，怕点着院子里的柴草，失了火。初一早饭后迎喜神，按照黄历上喜神方位，每户背一捆麦秸，在村边边的宽敞地方，集中笼一大堆旺火。全村男女老幼，穿上新衣裳、端上供神馍馍，齐聚旺火旁，牛羊倌也把牛群、羊群赶来，老人们还要向喜神方向敬三柱香、磕三头、奉三揖，祈祷风调雨顺、村民安康、六畜兴旺。各家各户搬来的千响、万响鞭炮、二踢脚、礼花炮等齐声响起。年轻人骑上马在山坡上跑几圈，牛羊倌们忙得收扰受了惊吓的牛羊群。仪式虽说迷信，但也有起落，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不象我小时候，拜年不问好，只能背语录。【待续】
我和二蛋岗【七】
我和二蛋岗【六】
我和二蛋岗【五】
我和二蛋岗【四】
我和二蛋岗【三】
我和二蛋岗【二】
我和二蛋岗【一】
我和二蛋岗【八】
我和二蛋岗【九】
我和二蛋岗【十】
喜欢本文就在最后右下角点个“在看”让更多朋友看到！
郑重提示：由原创文学公众号“老事旧人”创刊人王成海先生卧病三年多写作的乡土散文集《故乡，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在众多读者朋友的鼓励下终于出版了，截止目前还剩最后400本。该书由作者2017年到2019年三年间写作的三四百篇乡土散文中精选的99篇集结而成，近400页，30万字，著名书法家、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原书记处书记田滋茂先生为该书作序，内蒙古文化出版社出版。由于读者多为平台粉丝，所以定价低廉，仅仅48元，所以需要购书朋友分担一点快递费8元，共56元，长按下面二维码加我微信，留下具体地址、姓名和电话购书。谢谢大家的理解、支持、捧场。
长按二维码加微信购书
平台精选官场小说阅读区，点开即看：
市长之死
【作者介绍】马金，网名村里的，察右后旗人，师范数学专业毕业，教了十多年书，干了十多年行政工作，家中闲居十多年。已退休。
【投稿须知】①本平台“老事旧人”为原创首发文学平台，所以请投稿者一定保证自己的稿件为原创首发，凡是已投其它微信公众平台的文章切莫再投本平台。②本平台是本人为打发病床时间而创建的，没有任何外部力量支持，所以稿件没有稿费，望想换取稿费的亲们莫投稿件于本平台。③由于修改编辑文章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而编者又是一个患病已久的大病人，所以请亲们在投稿时尽力把自己的稿件修改到最佳状态。④投向本平台的稿件，一旦收到回复，就意味着准备采用，但由于稿件较多，刊发可能需要一定的时日，请亲们耐心等候，半月内未见刊登的请另投其它地方。⑤希望投稿的亲们一定关注本平台，随时接收本平台刊发的文章。⑥本平台投稿邮箱为737494985@qq.com，或加微信wangchenghai1968，直接通过微信把文章发过来，同时一定附作者个人简单介绍和近照一张。⑦欢迎大家分享转发，但也请其它媒体或自媒体尊重原创者的辛苦劳动，在未经授权情况下不得私自转载或盗用本平台文章，否则视为侵权，追究法律责任。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公众号，欢迎按二维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