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余光中
台湾诗人余光中今日病逝,享年89岁。在我们读书时语文课本中曾学过他那首著名的诗《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乡愁》是诗人余光中漂泊异乡,游弋于海外回归中国后所作的一首现代诗。诗歌表达对故乡,对祖国恋恋不舍的一份情怀。诗歌中更体现了诗人余光中期待中华民族早日统一的美好愿望。
余光中写下《乡愁》的时间是1971年,那时两岸还处于隔绝状态。这首诗在情感上的高潮无疑是这一句:“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这句诗是虚构,因为余光中是1950年跟父母一起去的台湾,比起那些只身前往的人,他算是幸运的。
这句诗也是预言。到了80年代,两岸恢复往来,不少台湾中老年人回到大陆探亲,他们发现,父母就像余光中诗里所写的一样已经不在人世了。余光中的《乡愁》,把母亲的形象与故乡联系在一起。母亲(家),故乡(地方),大陆(祖国),是一种逐渐递进的关系。这是他那一代人才有的独特体验。
对余光中来说,安葬在何处仍然是一个问题,“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当我死时》)这就是他这代人的死亡观,大陆和中国是一回事。他们参与了中国向民族国家转型的现代化进程,家国情怀和宏大叙事,都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余光中说,“我是地道的南京萝卜头”。他1928年生于南京。1927年,国民党统一了中国,南京成为国民政府所在地。1928到1937年这段时间的南京,是一个很特别的城市。一方面,很多人第一次形成了“民族国家”的观念,另一方面,1931的“九一八事变”后,报纸也经常讨论日本全面侵华的可能,这又强化了人们的国家观念,那是自豪和不安混杂的时期。1950年,余光中和父母一起去台湾,这时候他已经20岁出头了,即使世界观还没有定型,国家观已经确定无疑了。
余光中因为《乡愁》一诗名扬四海,但这巨大的名气有时候却掩盖了他的光彩。很多人提到他,就提到《乡愁》,却不知道,除了《乡愁》,他还有那么多优美的诗歌和散文,他还有《梵谷传》(《梵高传》)和《老人与海》等精彩的翻译作品。也是因为《乡愁》一诗影响太大,以至于人们一提起乡愁,就是这首《乡愁》,似乎再找不到更多更贴切的乡愁诗。
对读过很多现代诗的读者来说,《乡愁》实在太过简单了,因而显得有点幼稚。但是,正是这样的诗,才成为真正的时代之作。还有什么能比这首诗更好地表达他那代人的感情呢?这首诗既有时间的流逝,“小时候,长大后,现在”,又有国家的梳理,“我”越走越远,而那个“故乡”越来越大,从母亲,到家乡,再到大陆。
这首诗写到不仅是人情,也是政治,它在精神气质上是属于国民党的。从充满希望,到流离失所,再到思念大陆,这不仅是余光中的命运,也是国民党的命运。一些国民党的元老回到大陆,被大陆日新月异的发展所折服,感叹一声:“我们国家现在很强,国力居世界第二位。”这就是余光中他们这代人的世界观,台湾和大陆从来没有分离过。
但是,对年轻一代来说,他们对大陆的认识,更多来自理念而不是经验或者情感。余光中这代人身上的“乡愁”,到了子女那一代就已经递减了,而到了那些80后、90那里,已经难以理解甚至不以为然。
一个台湾的中学生写一篇《故乡》的作文,他不会想到山西或者河南,而是台湾的某个地方。“乡愁”最终成为了一个空洞的概念。
对大陆青年来说也是一样。80年代以来,每个中学生都能从语文课本上学到余光中的《乡愁》,但是,学生要真正体会这种情感,则需要把自己想象成为那个离开大陆到台湾的青年。
学生真正收获的,是一种概念和两岸关系的认知。现在,两岸人们的交往不断加深,即使在成都这样的内陆城市,也有不少来做生意的台湾人,而每年到台湾旅游的成都人也很多。
但是,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旅游,我们从这种互动中所能感受到的,更多是“两岸”的“两”字,而不能像余光中那样,他从“两岸”看到的是那个“岸”,是心灵可以停靠的地方,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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